危险爱情
——看电影《相见恨晚》(Brief Encounter)
看过《嘉莉妹妹》(Carrie)之后,再看《相见恨晚》(Brief Encounter)感觉上会好很多。不仅故事的地点由美国变成了英国,故事发生的时间也比前者晚了四五十年。因此无论从社会环境,还是人文素质等方面说,都有较大幅度的变化和不同。如果说《嘉莉妹妹》是一个有关致命爱情的故事,令人心情沉重压抑。那么《相见恨晚》讲述的则是一个有关危险爱情的故事,虽说还没有达到致命的程度,但已是危险之极。不过,这个故事最后却又能够神奇般地峰回路转,没有造成不可挽救的局面,令围观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是已婚人士,他们也都各有两个子女,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并且都属于中产阶级,生活都过得不错。男主人公是一个医生,也是一个颇有思想,在事业上具有一定使命感的人。女主人公是个全职家庭主妇,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资女子。她每周都会在周四这一天离开家去城里,在购物之后,也要去图书馆还书借书,午餐后再去看一场电影,傍晚再乘车回家。到了火车站,还要在车站上的咖啡店里要上一杯咖啡,休息片刻,等候火车的到来。正是在这种既平淡无奇,又极有规律地生活中,女主人公充分地享受着作为一个已婚妇人的幸福与快乐,直到有一天男主人公出现了。
影片的好看不是因为它有一个光明的结尾,而是它的过程非常细腻生动。编导把女主人公的日常起居,她的老公,她的一双小儿女,她的居家摆设,生活方式等等,都一一展示在观众的眼前。与此同时,又把她与男主人公邂逅的过程,由此而产生的暧昧之情,以及到了后来几乎难以自拔的情景都交代得井然有序,细致入微。就是在这种相互映照的巨大对比中,强烈地烘托出女主人公面临感情困惑之时,所必然产生出的挣扎与痛苦。一方面是被新的感情所深深地吸引,另一方面又知道这样做不对,良心在道德的拷问下备受煎熬。因此,欲罢不能,矛盾之极。坠入爱河的痛与重均让她承受不起。
也是男女主人公的造化不浅,就在他们无力自控的时候,却有了外界的助力,得以让他们脱离了险境。一次是在男主人公同事的公寓里,男女主人公刚要进行亲密接触,公寓的主人却提前回来了。大惊失色的女主人公急忙逃去,男主人公则被公寓主人,他的同事痛斥了一顿,也把房间的钥匙从男主人公的手里收了回去。这件事看起来令男女主人公很狼狈,却也是个好事,客观上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从此没有再让感情失控。另一次是男女主人公已经决定分手了,他们坐在火车站的那间咖啡店里,等待着最终分手的那一刻到来。两人都处于极度痛苦之中,难舍难分,却又相视无语。
正在此时,女主人公的朋友,那个惯于喋喋不休的妇人多利推门进来了,她到来后,马上就是扯着嗓门的一阵喧哗,男女主人公最后能够安静地呆在一起的几分钟宝贵时间,就这样无情地剥夺了。铃声响起,男主人公的火车就要进站了,男主人公不得不起身了,当着多利的面,也只能向女主人公作了无声的告别。显然多利出现得很不是时候,这让女主人公很恼火。不过这个节外生枝也保护了女主人公,因为按着惯例,女主人公会把男主人公送到他上车的月台上去的,这次由于是最后的告别,要是再让女主人公去送他,说不定女主人公会在最后一秒钟做出什么傻事,让该平息的感情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所以,是又一次的坏事变成了好事。
这部影片的艺术手法很别致精巧,整个故事都是由女主人公的内心独白而娓娓道来的。尽管这是一个倒叙的故事,却又并不枯燥。因为观众看到影片的最后一分钟才恍然大悟,原来影片开始的镜头,就是故事完结的情形。因此这个倒叙既巧妙又不做作,衔接得非常自然,恰到好处地与全部剧情浑然连成一体。由于是女主角在讲述故事,所以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以女主角的视角,以回放的方式一幕幕呈现出来的,再加上女主角这个自述是向自己丈夫的一种忏悔与告白,因而就更有真实性与可信度,在艺术上也就更具有感染力。这个表现手法是这部影片的最成功之处,令这部影片颇有新意,不落俗套,还能够出奇不意,非常得引人入胜。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也是婚姻的载体。走进婚姻,建立家庭是人生中一项最重要的举措,也是婚姻双方之间的一种最郑重的人生承诺。所以对于婚姻中的男女来说,最大的考验是能否维护婚姻,信守对家庭的责任。影片中的男女主角就遭遇了这样的考验,虽然他们交往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星期,可是给他们带来的情感冲击却是无法言喻的,甚至是刻骨铭心的,这一点在女主人公的独白里已经明确地提到过了。虽然她还是回到了丈夫的身边,但对于这一段情,她到死都不会忘记。不过,时间一定会医治她的创伤,最终她会发现,这只是一个迷失,幸好她还是能够以家庭为重,及时地全身而退,没有给家人带来进一步的伤害。
女主人公的丈夫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看上去他没有男主人公那样英俊,也没有那么得善于交谈。其实他却是一个相当聪慧的人,心地也非常好。他的业余时间不仅仅只是热衷于拼字游戏,对妻子的一举一动也都观察仔细,心里有数。但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有给妻子施加压力,并且还同以往一样地善待她,体贴她,相信她,等候她的归来。丈夫的胸怀自然就是一种不可拒绝的引力,即使是女主人公在感情上跨出了危险的一步,也没有因此而成为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毕竟子女,丈夫,家庭还是她的根本,她的底线,她的依赖,她不会也不能舍弃。睿智的丈夫以真诚无伪的爱化解了危机,留住了妻子的人,毋庸置疑,假以时日之后,他也一定会收回妻子的心。
《相见恨晚》是一部有着浓郁文化气息的清新之作,拍得很干净,也很文艺,在业界享有不错的声誉,也深得观众的认可与赞赏。以今天的眼光看,影片中所展现的那个时代的景象,比如女主角典雅庄重的衣着打扮,以及二次世界大战后英国的人文风貌等等,都让今天的观众有时光穿越之感,却又全然不觉得那个年代与今天有多么遥远的距离。实际上时光隧道两侧的人们,在价值取向上都是一样的,对家庭的理念与承担的责任也是一样的。由此可见主流电影作为一门大众艺术,始终都不会偏离公认的道德准则,在典型人物的塑造上,一直都是维护与引领着正确的社会风尚的。《相见恨晚》的女主人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物。
就像一枚硬币肯定要有正反两面一样,有婚姻也就一定会有婚外情,这种状态虽然有悖于婚姻的初衷与目的,但又是从来都避免不了的。因此作为婚外情的另一种称谓,危险爱情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为当事者的那个人,如果当诱惑来临之时,既不知道回避,又没有能力予以抵御,那就很被动了。一旦不幸被击中,再无法自救,无力迷途知返,那么危险爱情就很有可能升级为致命爱情了。所以,从这一点而言《相见恨晚》好过《嘉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