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复诊
这一晚上老赵可是又受罪了，各种各种的气味象千千万万的小虫子一样在他的身体里纵横驰骋，他四处逃窜，但是哪里逃脱得了，这些英勇的小战士们对他围追堵截，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煎熬着熬了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到玉红在厨房里开始捣鼓了，小静也起床在洗漱了，老赵这才觉得眼皮发沉，似乎打了一晚上的败仗。玉红一会儿小心地敲他的门，问，老赵，吃炸酱面不？炸酱面以前可是老赵的最爱，一闻到那个香味呀，口水都恨不得要流出来，今天可不行，想到那粘粘乎乎的充满着各种调味品的味道的东西，他胃里就开始翻滚，他不情愿地含糊着，不吃，不吃，你叫小静把她的饼干给我留几块。
玉红对老赵这几天的怪脾气也是没有摸透，在心里叨咕着，不吃就不吃，好心当成驴肝肺，大老爷们的学人家小姑娘吃饼干，这是哪门子事啊。不过玉红想归想，心还是软的，转头还是去闺女房里去拿小静的零食了，小静跟在后面喊，妈，你这是干嘛，把我的零食怎么都收走了？
老赵觉得这么躺着也不是一个事，万一等会公司有事也不能不去，这毛病一时不弄好，搞不好要出人命。胡乱起床吃了几块饼干，还是咽不进去，昨天吐了胃到现在也不舒服，厨房里还是觉得有味，饼干也不是没有味的。唉，算了，还是去医院吧。
老赵黑沉着脸上了车。本来他想换一家医院，上次那个神经科的医生实在是让他感到失望了，可是不知怎的，一念之差，他还是开到这家医院来了。来了就来了，换一个医生总可以吧，可是在挂号的时候，不知老赵是怎么想的，轻车熟路就报了那位医生的名字，又挂了他的号，大概是憋着一口气吧，你说有没有效得吃了药再说吧，现在我吃了，不仅没效，症状还加重了，看你还怎么说？
那位医生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病人也还是很多的，老赵的号排在第15号，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憋着气不呼吸，这周围的人来人往，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特殊的气味，他甚至都可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个特殊本领现在现在真是困扰到他了。
好不容易排到老赵进去，老赵一进门，医生的眼皮抬了一下，看来他是真的记住老赵了，看老赵那脸色，估计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就说才吃一天药就又来复查了？不是说好一周复查的吗？老赵没好气地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越来越糟糕了，难道还要将我当成试验品继续试下去，真要等到一周，我这条命恐怕都被你折腾没了。
看老赵说的这么严重，现在的医患关系又这么紧张，医生不由地坐直了身子，也不敢象昨天那样信口开河地打包票了，而是和颜悦色地说这位先生您先别急，将您的病情再好好地给我说说。
老赵于是将昨天从医院出去后发生的事情大概地一股脑地说一遍，当然他没有说他的旧女人和新女人的事，这事和不熟的医生说起来还是要遭人笑话的，老赵毕竟也是50岁的人了，也不是啥土豪什么的，他还不想因为看一次病就将自己的底牌给透了个干净。说到自己胃酸都吐出来那一段，老赵是真的有点义愤填膺了，说这不是刚吃了你给开的药么，怎么着这毛病还越来越严重了呢？
医生耐心地听老赵一五一十地吐槽完毕，然后舒了一口气，看来离出人命还有一点距离。他有些同情看着老赵，看来这事把这人折腾地确实不轻，今天的气色比起昨天来要差的不是一点两点，昨天还有力气在那大喊大叫的，今天却是瘫坐在就诊椅上，象一堆烂棉花，除了嘴在不停地蠕动以外，整个人就像一点气力都没有了。医生想了想措辞，现在这医生，特别是门诊医生，首先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说不准得罪了哪位心理有问题的病人掏出一把刀来，医生可就惨了。
医生打开门诊病历，仔细地看了看昨天自己写的病历记录，又看看病历封面，说道，赵老板，对的，现在医生看病人也要具有侦探的嗅觉，对就诊者的职业基本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您先别着急，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我们医学上讲，嗅觉心理异常，除了一般的嗅觉功能的异常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心理的问题。所以我给您的用药里面有一些中枢镇静成分，比如奋乃静，这些药也不敢让您一次吃太大剂量，所以效果是慢慢才看出来的。
老赵听了医生的解释，开始还频频点头，他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心理异常是个什么概念，听医生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医生接下来说的，这个心理异常，在治疗上很复杂，现在基于您的症状不断加重，严重地影响到您的正常生活，所以我建议您转诊精神科，精神科的大夫对您这个病估计可以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听说要自己去看精神科，老赵刚才的萎靡不振一下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老赵可不是文盲，也不是随便让人忽悠的主，在社会上都是他忽悠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年轻人来忽悠我老赵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什么？看精神科？你当我是神经病？什么心理异常，我明明是真的嗅觉异常。我看你才有毛病，该去看精神科。你不信我说的话还是怎的，我还真的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什么味都闻得到，你这头是四天前洗的吧？用的是潘婷的洗发水，你的头发是油性发质，真的不适合潘婷，下次换换清扬，海飞丝什么的，就不会看上去这么乱糟糟的了，大医生，也不讲个形象。
医生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的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是四天前洗的头发，也确实是用的潘婷的洗发水，难道他真的连四天前残留的洗发水的味道都能轻而易举地闻出来吗？这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也还真是一项超能力哦。
不过医生同时也在心里摇了摇头，躁狂症，幻想狂，的确，应该去看精神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