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车失利,绵绵无期的寒冬,失望和忧郁在心中涌起如雾的悲凉。
如果不是威廉张冠李戴将漆弄错,漆车之役将大功告成,想到费尽心力,耗去巨银,却收获个“花葫芦”,更严重的是还要投入数千元去修这个“花葫芦”,心里觉得特憋屈。
威廉让我“掉肉”,我也要让他“出血”,这哑巴亏不能吃得太窝囊。
天终于放晴,坚硬的阳光洒在身上,森冷森冷的。我驾着“花葫芦”,要去找威廉评理。
太太不主张我去找威廉,漆已用过,担心漆店耍赖,费了口舌,钱未退到,心上再添新伤。她又搬出她的那一套处事哲学:“不就是再花几千吗,只要钱能摆平的事,咱就花钱消灾”。她站着说话不怕腰痛。
“700刀材料费,重漆几千元,都是税后的赤银,快一个人一月的薪水了,大小姐!”我责备她。
事先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她去,太太脸皮薄,最要面子怕麻烦。她迷恋逛店,热衷购物,有时反悔退货,自己不好意思去,却撺掇我上阵,好像男人的脸皮生来就厚些似的。每每至此,抗命又怕她打击报复,只得硬着头皮上店代退。
十来分钟就冲到了雪沃-威廉油漆店,我推门而入,懒得回应客套,劈头就对威廉说:“你摊上大事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威廉满脸狐疑。
“你给错了漆。”
“不可能。”
“你第一次亲自调的漆没问题,第二次你手下的人调的漆颜色不对”。
威廉尾随我出门,我指着“花葫芦”说:“三种颜色,最后一次漆是深银灰色,不是我要的浅银灰色”。
“我不知道你在车上喷了什么东西。”威廉耸耸肩说。
“喷的是贵店买的漆。”我把剩下的大半罐漆给他看。
威廉拿来试纸,将罐内的漆涂少许在试纸上,然后同漆过的车对比,试纸上的颜色显然要比原始色深得多。
“你没有喷光漆,我的漆不会是这个效果。”威廉开始大声狡辩。
“我照你的指南喷了三道光漆,不是光漆的问题,是你将漆调错了。”我再次直指要害。
“我可以将你这罐没用完的漆稀释一下,或者免费给你一罐新漆。”威廉心里知道他有错,声调软了下来。
“我不想再折腾,越折腾损失越大。”我回应道。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任何赔偿,那是你自己的错。”他语气很坚定地告诉我。威廉精明老到,他知道我今天来者不善,想先给我个下马威,先堵住我的嘴,然后让我知难而退。
这时,威廉走过来,想拿走我那剩下来的半罐漆。
“慢点!”我即制止他:“这是证据,你不能拿走”。
“我不会赔你。”他口中念念有词,重复他所说的话。
我早听说一些商家对少数族裔的顾客,能哄就哄,能赖就赖,知错不认错,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这时,如果你不据理力争,畏缩退却,正中他的下怀。
“700 元的油漆材料费,整车重漆3000刀,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我不肯退却,一字一句正告威廉。
“我反正不会赔你!”他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那好”我收起剩漆:“我将把这漆送进实验室化验,结果出来后再到州政府顾客消费投诉处投诉,还要在你的网页上发表负面评论。”临走前盯着他的眼睛狠狠地补上了一句:“我又不是没上过法庭!”
铁骨铮铮,言语落地有声,同威廉的几番较量,也许进入了剧情,我惊讶我此时却能那样从容,冷静,更惊讶那夹杂着湘音的英语今天却说得如此流畅。
我话音刚落,只见威廉手在不停颤抖,脸红一阵白一阵,汗水从额头沁出。
“留步!”威廉叫道:“好商量。”
我折身走到威廉柜台前。“你说怎么办。”威廉用征询的语气问我。
轮到我开价的时候了,我也知道上法庭打官司是费时费钱的马拉松买卖,真玩咱也没那功夫奉陪,还不如快马快刀,速战速决,能止损一部分见好就收。
“要你赔3700,那也不公平,但你老兄至少要负起你要付的那份责任。”我口气和缓地对威廉说。
“那好,我把漆钱全退给你,你将剩漆留下来,从此你不再找我。”威廉抹抹头上的汗水,提出了解决方案。
此次造访威廉,并不全是为了那点退款,咱是让他长点记性,再不要乱点鸳鸯谱贻害他人。
“成交。”我断然应允。
威廉将退款打回我的信用卡,我信步迈出店门。
我点火启动丰田,一缕青烟在“花葫芦”身后喷薄而出,飞转的车轮卷起一柱残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