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上坐在饭厅里吃早饭,喝着咖啡,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竹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着透明般的翡翠绿。一边看着早上的电视,一边闲聊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机器的噪音,先生说:对面的Robert又在割草了,一定是九点了。
对 面邻居Robert和Patrisha和我们是十几年的邻居了,可以说我对他们的生活习性是了如指掌. 周六的7点半是Patrisha遛狗的时间,九点一定是他们开车出门采购一个星期食物的时间,周日的九点一定是Robert割草的时间,周日的10点半是 去教堂的时间,周日三点是Patrisha打理她的花园的时间,平日周二的晚上是学习圣经的时间。他们家每日的活动,家里每餐的饭菜 已及一周的开销都有详尽安排,决不打无准备之战。
说到我们这家熟悉的邻居,一定不可不先说说他们家的花园。在我们整条街上,他们家的花园可 以称得上样本花园。草坪一直维持得像绿色地毯一样平滑,通向他家的一条绿色走道的草边也都给切割机切得像豆腐块一般整整齐齐,没有一根杂草留下来。满园的 玫瑰娇艳可人,爬满阳台的花开得姹紫嫣红,每次望过去都让我羡慕忌妒恨啊。Patrisha 继承了英国父母对园艺的狂热,每个周末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她的前后花园上,拔草,施肥,浇水,剪枝,整个周末都是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一家 是标准的澳洲普通家庭。妈妈Patrisha 的父母是英国移民,英国人一直是占澳洲移民最多的民族,所以我们在这见到最多的人其实是英国人。爸爸Robert是爱尔兰人,不过他家几代都在澳洲了,所 以常常自称澳洲人,在澳洲这个移民国度里能称自己为澳洲人的人是不多的。他们俩相识于周末教会,当时Robert是21岁,Patrisha才13岁,他 们俩互生好感,经过一个漫长的恋爱长跑,终于在Patrisha 20岁时他们结婚了。
Patrisha身高1米82,年轻时眉清目秀的, 现在有点发福,但还是保养不错,是一个幼师,性格上 继承了英国人的许多特点,比较严肃,喜好读书,狂热爱好园艺,家里的花园就是自己的脸面,一点都不得马虎。爸爸Robert估计有1米9,是一个高大帅气 的澳洲人, 脸上轮廓分明,两道浓眉给他添了不少英气,说话的时候很喜欢手舞足蹈,还时不时的发出让人有点害怕的神经质似的笑声,酷爱音乐,几年前将一份好好的政府部 门的会计师工作给辞掉,专心在家教人弹吉他,同时也免费兼一些当地学校的圣经教育课,虽然收入少多了,但Robert明显比以前开心很多,自己还报了一个 唱歌培训班,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听到他那高亢的唱歌发声训练。
由于他的改行,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好在Patrisha还可以接受,也 不逼着老公出去挣钱。一家现在只靠着Patrisha的幼师工作维持着开支,为了弥补家用,Patrisha 将后花园改成了菜园子,菜园子的中国大白菜长势最为喜人,常常会拿点来与我们分享。现在他们是全家打工,在我们居住的社区小广告板上,他们一家可热闹着 呢,爸爸在做吉它老师的广告,大女儿做钢琴老师的广告,外加小女儿的给人下午放学看孩子的广告。我开玩笑的和Patrisha 说他们一家如今是咱们这个区的名人了。
大女儿爱丽丝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女孩,很像她妈妈,有着圆润的鹅蛋脸,身材颀长,有极强时间管理能力, 非常爱整洁,并且有着令人佩服的自制力。在她的记事本上,她对自己的时间以10分钟为单位都进行了非常明了的安排,这种安排是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一年 365天,每次我要邀请她干什么,她都会查查自己的日程安排本,然后再给我答复。这一点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每年我的新年决心都是对自己的时间进 行合理有效的安排,然后就出去给自己兴冲冲地买一个昂贵的日程安排本,慎重其事开始我新年里的日程安排,然而都是坚持了一个月后就不了了之,结果书桌上有 一大堆没有用完的日程安排本。
爱丽丝是个非常有主意的孩子,是学校的大队长,还是篮球队的队长。今年初爱丽丝考上了自己心仪的英语写作专 业,但她决定推迟上大学一年,想停下来,用今年一年的时间潜心学习圣经,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照她的原话是:每天都是忙忙碌碌,从没时间静下来好好想过。 并且准备随着教会组织自费去斐济做一个神职人员帮助那边贫困的人们。她去斐济需要12000 澳币,这个费用一部分来自她打工的存款,和朋友邻居的捐款,还有一部分是父母借贷给她的。
妹妹艾玛是和姐姐的个性完全相反,比较随性,房间总是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计划性,出门打扮至少需要40分钟的准备,就连穿着也和姐姐中规中矩的风格截然相反,非常个性化,我有时很不理解同样的家庭背景和教育方法,为什么孩子们会如此大的不同。
艾 玛和女儿是从小长大的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俩从三岁起就一起玩,记得他们在一起干过很多有趣荒唐的事情。这边的孩子们常常晚上会去对方家里过夜,叫做 ‘sleepover’,女儿说有一次她和艾玛想看看日出是什么样子,结果呆在她的窗口前一晚没睡直到天亮了也没看到日出。直到后来女儿在学校学了一些科 普常识,才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而艾玛的房间窗口是不朝东边。真不知他们在一起还干过什么傻事。
女儿和艾玛一起长大,分享了很多童年的 乐趣。我记得他们每到圣诞节来临之际,就特别愁钱的事情,因为要和好多人买礼物,特别是艾玛,她有爸妈,姐姐,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钱不够用,女儿当 然为好朋友两肋插刀,和她一起想办法。他们自做蛋糕,冰棍拿在家门口卖,但最为拿手的好戏就是去各家各户收集不用的广告纸,拿回家剪成一条条的做成一个个 串起来彩色圈圈,可以用来作为圣诞节的装饰,长的卖五毛钱,短的卖两毛钱。
圣诞节的前一个半月的每个周末她俩都是在家前面摆起小摊卖纸串,他们的房间也都是乱糟糟的,全是他们要卖的物件。每年我家过圣诞屋里屋外以及窗上都挂满了这种花花绿绿的纸串。
我记得他们还有一个比较高雅一点的赚钱方法就是办报纸。他们俩人都爱写东西,每个月他们会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写下来,女儿喜欢画,她会配上一些插图,然后在我家的打印机上打出装订成几页纸的小册子,五毛钱一份买给朋友和邻居们。
现在已经长大的他们肯定不再以这种方式挣钱了,艾玛现在放学后看护邻居家的两个孩子。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愿意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大学时她会去学幼教专业,追随着她妈妈的脚步,从事幼儿教育的工作。
随 着年龄的增大,儿时的玩伴也是渐行渐远,但这份情谊依然在哪。女儿和艾玛早已不在一个学校读书了,相对来说疏远了一点,不过假期和生日时还是会呆在一起 的。女大18变,瘦瘦小小的艾玛如今出落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身高1米85,长得秀丽文静,脸部轮廓分明,一双介于绿色和蓝色的大眼睛有点少女的迷茫, 带点苍白忧郁的气质,有点像电影‘漂亮女人’中的影星Julia Roberts, 去年走在街头,被一模特星探给发现了,好像她现在参加了一个什么模特培训班。一个人的命运真是不可预测的,一个偶然的机遇也许就让你的人生从此改变。
他 们一家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每次圣诞节来临时他们都是异常繁忙。因为他们一家是当地教会乐队的骨干,爸爸是主唱加吉他手,妈妈和艾玛是合唱队的,爱丽丝是 弹钢琴加电子琴手。虽然我们不是基督徒,但每年11月份我们就会早早收到请帖去观看他们的表演。看着他们一家人穿着喜庆的红色上衣在台上开心的表演,我常 想:幸福也许真的和钱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女儿小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去Patrisha家玩,艾玛和爱丽丝性格差异大,年龄也很贴近,所以两 人在一起玩就总是吵架,女儿去了以后,就像是他们姐妹俩的润滑剂,他们三人还可以和睦相处玩上一整天,所以就连周日去教堂Patrisha都是带着女儿 的。我记得在女儿13岁的那一年,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再去了,我问她为啥,她说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我问她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她说没有。其实我还很 开心的,因为我觉得女儿已经开始真正的思考了,而不再是人云亦云。我相信她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说不定自己相通了,那天又会重新成为一个基督徒。
Patrisha 一家绝对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像很多朴实不华的澳洲人家一样。有一次女儿告诉艾玛一个网址可以看艾玛喜欢的‘哈里波特’电影,他们俩在家里看时,正好 Patrisha 在家,结果当然就是被关掉了电视,因为那是不合法的盗版电影。他们家经济上很拮据,但是音乐碟和电影一定是买正版的,这点我虽做不到,但在心里是很佩服他 们这种死脑筋的。
艾玛和爱丽丝姐妹俩的零花钱都是靠自己的劳动给挣出来的。冰箱上有一个表格,记录了姐妹俩一个月来需要做的家务活,和所得 的零花钱:洗碗,吸尘,清理狗窝和狗粪,扫花园树叶,洗衣服,烫衣服。烫一次衣服好像可以挣20块钱,但是那差不多要花上爱丽丝好几个小时,他们家不仅仅 是衣服裤袜需要烫,就连洗澡用的毛巾也得烫得平平整整,这钱挣得不容易。随着姐妹俩的年龄越来越大,这个单子也越来越长,现在爱丽丝都可以做晚饭了。
自 从Robert决定辞职在家当一个吉他老师后,做饭的任务就交给他了,他们家的饭菜是比较简单,经常是牛排,或羊排,或烤鱼,再加点蔬菜色拉就完事。有一 天他慎重其事给我说要学做牛肉炒雪豆,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是太简单了,结果他将我的教导写下了整整两页纸带回去操练。终于在一天下午他成功的将牛肉炒雪豆 搬上了他家的晚餐桌上。不过他不甚感慨的说:这个菜太难做了,光切牛肉都花了他两小时。看来在做饭做菜方面,这个文化差异是很难跨越的。
他 们家虽然经济上不宽裕,但是在穿着上绝对不是很随意,捡便宜的买,当然不会追求名牌,却也很有自己的穿着风格的,这点我很欣赏的。艾玛或爱丽丝如果看中一 件大衣,他们在当时也许付不出全额,但会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给孩子买回来,而不会让女儿去买一件她不中意的便宜大衣,两个女孩都有自己一年的着装预算,他 们走出来时尚青春也不失品味。我一直觉得女孩的着装品味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宁少勿滥。
Patrisha 一家风风雨雨在这已经度过了10多年了,如今他们已步入中年,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却平平静静,温馨和睦。每年复活节,圣诞节,以及每个家庭成员的生日,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都会过来和他们一起欢庆。我们的圣诞节,如果不外出的话,也会相互串串门,轮流在各自家请对方。去年圣诞节我们在日本过的,回来后 Patrisha还补请了我们圣诞晚餐。不过那天晚上她家的狗估计吃了掉在地上的巧克力蛋糕,结果吵得翻天覆地,他们一家都是通宿未眠。第二天一大早 Patrisha就过来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喂狗巧克力,我们当然是矢口否认。
我们住在这条街这么多年,基本看不到街坊邻居吵架。每年这条街上 都会有一个圣诞节街庆,街上的每家人家 都会自带一盘子的菜聚在一起,一般在Patrisha家,或是她的隔壁凯瑟琳家,一起欢度圣诞,新邻居也会趁着这机会相互认识。朋友们请注意哦,如果你来 澳洲有人邀请你参加晚会,请贴上写明要你带一个盘子,那意思是叫你带一盘自家做的菜或甜品,千万别就带一个空盘子去赴宴,不然这洋相可出大了。
Patrisha 家的度假方式也是固定的,每到孩子们的假期,或是圣诞节,都会拖着自家的船开上6多小时去Robert的老姑妈家的面朝大海的房子里度假,他们邀请我们好 多次同去,但每次都是不凑巧没有前行。每当他们出去度假时,Patrisha 的80多岁的老父亲就会过来帮她照看花园,过一把园艺瘾,因为他自己早已卖掉带花园的房子,搬到养老院里去了。多年以来,Patrisha一家一直过着这 种很普通却也快乐的澳洲人的生活,他们一家已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这可能也是我们一直没有搬家的一个重要原由吧。
这就是一个普通澳洲人家庭及其日常生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