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上,那些并不如烟的城事(上篇)

岁月已是苍老,不知谁人还记得我;只是我的思念到如今。习常一人独语,怕自己忘了什么是爱;曾经的怀念特别多。
打印 被阅读次数



天路上,那些并不如烟的城事(上篇)
                 
           
你从何处来呢?
    我在地上走来走去而来!
                             ——《圣经》

    时下,闲暇的人们,将风尘一路赶往高原西藏,去旅游、探秘、圆梦的奔赴行程,推举为是很具时尚的动念,趋之若鹜般蜂起前拥着。尤在青藏铁路全线贯通后,更渐是日盛日兴。
    也许一生里只有过一次;
    而一次已足以影响一生。
    进藏的路,虽是有川藏线、青藏线、新藏线、滇藏线多种途径。但,名符其实青藏行,当应是行走在青藏线上,这同样也是大多数启程旅人,自然不二的选择。
    迢迢千里青藏路,也称之为人间“天路”。
    于是乎,数年间里,书店高架上,排满了西行主题的游记、走笔、散文与随笔的文集、册子,洋洋成类,颇为丰富。
    细细品读中,也渐渐累积下了我的几意失望。
    所有文字,都使我感动。只是,著书者们分明是吝啬了自己手中握着的笔,或是生生忽视了曾有过的感知。对于穿越大青藏,必然须途经的那个西天下的城市,却鲜见得有人去着墨,间或是轻触几笔便一带而过。
    于此,便心生了我的失望。
    那是一个普通的省会城市,有着二千一百余年古老历史记,海拔2260米,位“天路”起程点上,青藏铁路开端零公里处。
    虽然,别去这个城市,我已是走过了二十余年的光景。意欲故地重返,现实下,竟已成之为不易。
    自己深知,对于这个古老小城,我的一腔热情,与那一众匆匆而过的游人,是多么的不同。

    西宁,高原上的古城,西陲安宁。久有“西海锁钥”之称。
    这里静谧着,仿如听不到都市里过多喧嚣,如同走入一个梦境般的天地。若是无人与告知,你定是很难想像,这个地方已是有多么的古老。
    汉武帝时代,霍去病出兵击败匈奴,占据这方土地后,始起称“西平亭”。唐高宗年间,曾在此驻兵过万;宋仁宗年间,易其名为青唐城;宋哲宗年间,宋军进据后,改称为西宁州,取其为西陲安宁之意,“西宁”地名的历史便由此开始。清朝时期,又改其为西宁卫、西宁府,而延续至民国。
    有古诗云,“青海城头空明月,黄沙碛里照白骨”。可以想见,历史上,这里已然是兵戈相争的战略要地。
    这,也是一座总被岁月里的人和事件,经过而去的城市。
    这里是晋代高僧法显,开通“丝绸之路”南端线,所必途经的西部重镇。
悠远的唐蕃古道,便从这里经过。遥忆当年,唐藏合亲,文成公主、金成公主相继由此入藏结缘,留下千古不息美誉传说。
    其实,在这片高原厚土上的远古人类活动,至少可以追溯出六千余年的历史。
    只是,曾经有过的历史,早已在高原上粗砺啸风的横扫中,尘逝而古去了。

     以感触而言,自以为,西宁是一座漂泊在心头的城市。
    仿如,每至春天里卷起的沙尘,城市里流动着的人,似乎皆是随风吹来的沙。天南海北、四面八方,聚集在了这里。
    自五十年代起,由移民而兴的小城,便过早的定格了城市特性,模糊与躁动不安。
    街市里,已寻不到正宗氏羌人的后裔。虽是有人还说着当地的方言,但,大多数人操起的普通话,却分明混入着滑稽的南腔北调音。似乎每个人的故乡,都在很遥远的他方。
    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是被岁月里复杂的力量,裹挟到了这个城市。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根,就扎在了高原,西宁只是自己命运里的一个作弄。在熬着的长长日子里,总在渴望着,有一日,能回到自己的源头故土去。
    归依的心,便久久的漂泊着。
    而当他们穿越岁月生儿育女,人丁兴旺的簇拥起多代同堂的大家庭,才由衷的感叹,故乡,已是永远的回不去了。
    无奈之,落叶便也不能归根。
    恰应了那句心酸的话,献了青春献子孙,献了子孙献终身。
    这样的人生,如是叶舟诗句的形容:
     午夜入城的羊群,
    迎着刀子,
    走向肉铺。

    许多的事,本就是如此简单。就那么一个看得清楚却无力去说得明白的结局。惟有顺命于安排,而然而安。
    厚重历史的始然,在这个城市里,你会很容易觉察出,那种挥洒不去的沉重与苍凉。生活在这样一种人生背板下,似乎更能促使人深刻的理解,何谓是天不遂人意。
    经济的尚不发达,决定了这个城市节奏的缓慢,却依然还固执的坚守着,那份与他城不同的生活悠闲。
    这里的人们,有着美好的梦想,却常常失落于现实;怀有个人的抱负,但总又得不到自己渴求的结果。
    于是,便就产生出了一众人,已是失去了等待这个城市变化的耐心,他们竭力在寻找着,去外面尘世发展的可能。
    每个人艰难的生命过程,都必会横生着枝节。风带来了沙,也卷走了沙,不曾会有停息。
    年幼时,我随母亲不情愿落户在了这个城市。终于,在填满自己二十余载成长日子后,又随着另一阵风潮,漂向了地之南端的天涯海边。
    事实上,我离自己的故土巴渝,行走的又更加遥远了。
    我以双脚来起誓,
    我必将走更远的路;
    走更远的路,
    以赴一场必散的宴。

    古城西宁,是一座孤独而自我的城市。
    地理位置上,它既不沿边塞又不临海岸,西北还偏北,与周边接壤的省份,有着相当远的距离。内陆及沿海省际的经济热潮,对这里的辐射和影响,很为有限。现今,即是你争我占的快递物流业,也是不情愿的通达这里。
    由此便注定着,西宁城,只能是现代化都市链条所联系着的,一个偏远的地名。虽是进入西藏和深入广阔青海腹地的重要门户,却也长久的不被外人所熟知。这座城市,似乎是孤独而自我的存在着。
    在域外人的印象里,是它的苍凉和粗旷,有着兵刃般的锐气与少数民族豪放不羁的风骨。甚至错觉的以为,今日这里依旧还是“人人带刀,骑马上班”的原始。
    形同时下,在兴起的青藏旅游热中,人们也仅仅是偏爱了目的地西藏拉萨,却有意无意忽视着,同是在一个高原板块上的这个城市。
    其实,今日之西宁,已是黄河上游地区最大的城市,大青海的省会所在地。
    城市坐落在狭长的河湟谷地,周围由群山环抱着;南北两山古禅寺宇,居高之下俯瞰着全城;由南北二川并入的细流,在此交汇为涌动着的湟水河,流淌着横穿市区而去。
    这里的人文风情,温婉而平和;简约古朴之中,透着闲暇自在的生活气息。街市里,小吃摊位随处可见;公园中、湟水边、茶室里,一个盖碗茶、一碟香瓜子,一个下午便就悠然而过。
    这里的人们,对生活所持有的超然与乐观,是“金钱时代”在名利场上疲于追逐的人者,所难以企及的精神修炼。
    他们认真的守护自己的心灵家园,表现的固执而执着。在很市场经济的南方人看来,似乎有些不可理喻。正因是如此,才使得这片神奇的土地更加令人向往,这里的人,更为令人尊敬。
    在这个城市,延续至今的河湟文化,传递给人更多的是神秘莫测。
    满街随处皆可见的“清真”餐厅,与座落在一城之中,西北著名的“东关清真大寺”,很好的解释着,有着十余万人之众的穆斯林信徒,所融入伊斯兰文化特色的城市特征。
    他们对于宗教的虔诚与生活的严谨,是与这个城市中的人,性格迥乎不同的另一面。
    时时间,城东清真寺里隐约飘来的声声唤拜,与这个城市的风貌,在默默中的巨大改变,对应出某种不可言喻的和谐。
    今日之西宁,挖掘机通城轰鸣的作业着,仿佛已是西北五省中最大的建设工地。仅一个新宁广场,其工程规模之巨,强烈反差着这个城市的过去。
    翻开《西宁志》,会了解到这样一些土特产物:昆仑玉、烤烟、玉米、马铃薯、干水果、彩石、青贝母、鹿茸……。
    展开旅游图册,那八大城市景致,必然会诱惑着你的心动:北山烟雨、风台留云、湟流春涨、奇峰突兀、金峨晓日、五峰飞瀑、虎台雄踞、石峡清风。
    于是,今日之西宁城,偶有众多人潮涌进。七、八月间,在旅者竟为寻不到一张过夜的床,而烦恼不已。

                                          二○一四年六月十六日夜(修订稿)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