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听说要去常州过年就兴奋不已,因为一,可以坐火车,二,可以见到外公。
外公是个从旧社会过来的书生,大学毕业后就在邮电局工作,后来在反右中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工厂当一名普通工人。外公心态非常好,与世无争,在任何环境中都自得其乐,喜欢唱京剧,喜欢历史,仿佛是一本中国历史的活字典。
我和哥哥最盼望的就是听外公讲故事,哥哥喜欢听三国和水浒,我喜欢听西游记。外公的脑袋就好像是现在的电脑,储存着整本整本的古书,我们点什么,他就讲什么,在那个时代是多么好的娱乐项目啊!
除了听故事,外公还跟我们下跳棋,当然我总赢他,因为跳棋对他来说是新玩意儿。
我们也给外公带去很多欢乐,比如当外公出门时,我和哥哥喜欢跟踪外公,一直跟踪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他总是会买些小零食来回报我们。
我也是外公的笑料大王,经常搞笑。有一次,我用认识有限的字在读一本沙家浜的剧本:"司令结婚,请来皇军,叫我们加岗,嗨,倒了"毒"了!"
因为我不认识倒霉的"霉",将它念成了"毒",在一旁的外公捧腹大笑,我还莫名其妙,不明白外公笑什么。以后外公说"倒霉"总是说"倒毒"。
我们回到上海后, 外公寄来一封信,里面有首打油诗:
出门无人跟,
故事无人听,
跳棋无人下,
跳棋无人下,
笑料无人讲,
。。。。。。可惜还有很多"无人", 我记不清了。
若是外公还活着,他应该有11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