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接到玛格丽特女儿的电话,告知我玛格丽特于今晨两点因中风而去世。接到这个电话后,我心情万分沉重。在家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是玛格丽特的身影。洗脸时用的毛巾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脖子上的项链、耳朵上的耳环是她送我的;身上的开司米毛衣是她送我的;窗台上的非洲紫罗兰是她送我的;厨房里那株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杜鹃也是她送我的;花园里的带风铃的彩色太阳灯是她送我的。她身体一直很好,几年前膝盖不好,置换过之后她以顽强的毅力练习走路,很快就跟健康人一样了。本以为她的生命会像那盆杜鹃一样美丽旺盛,没想到十天前的一次中风就把她彻底击垮了。上个星期四去医院看她。她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除了左手能动之外,全身都瘫痪了。她大口地喘着气,左手在身边舞动着,好像非常痛苦,但是却不能说出一个字。
玛格丽特是我的邻居,我们同住一个住宅区,从她家到我家就两三分钟的路程。认识她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傍晚,她按响了门铃,我应声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慈祥的西人老妇,笑容可掬。她说她是来为糖尿病基金捐款的。我请她到屋里坐,并给她开了一张支票。从此我们就成了好朋友。那时我刚来加拿大不久,她带着我去参加各种活动,帮助我了解加拿大社会,让我一点一滴地融入当地文化。每当我遇到什么问题,她是我的第一个咨询者,第一个提供帮助的人。
玛格丽特更是以我的加拿大妈妈自居 ,她用母亲温暖的胸怀拥抱我这个来自异乡的异族人。她花园里的芦笋常常会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她自制的果酱是我早餐面包上的美味。自从认识她,我就没有买过果酱,前一次送的还没吃完,新做的又送来了。圣诞节的甜点与圣诞礼物一起包装得赏心悦目地装点我节日的心情。生日贺卡和生日礼物是一次都没有少过。她对我生日的上心超过了我自己的妈妈。这让从小缺乏母爱的我如沐甘霖。对我养狗,那更是帮到每一个细节。从买狗前的咨询,到把小狗抱回家给小狗安家,借我狗笼,教我如何喂食,如何训狗,冬冬健康成长的每一步都有玛格丽特的功劳。连冬冬也喜欢玛格丽特,当我遛狗时,若放开狗绳,他就会径直往玛格丽特家跑。每当我与玛格丽特聊天,看着那布满皱纹的慈祥的脸上湖水般纯净的蓝眼睛,听着那柔和温婉悦耳的家常话时,种族的界限,国家的界限便全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有这种人与人之间至真至纯的友爱,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利,没有种族歧视与地域偏见。我想,如果世上人人都这样善良宽厚友爱,那么这世界真的就会成为美好的人间乐园。
玛格丽特是上帝派来人间的天使,她关爱每一个人。每次我们聚会,她都会去接一些年老的人,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冬,她都接送。送的时候总是要等到被送的老人走进屋里,打开灯,她才离开。她为我挑选华人春节的贺年品,居然能找到最美的中文贺卡,最可口的中式食品。
玛格丽特退休前是一名教师,育有一男二女,七个孙子外孙,这些人没有一个生活在她身边。每年夏天,她都去她家的位于湖畔的Cattage.她在那里实际上是去办kindergarten,照顾她的孙子辈。她告诉我,当她的儿女和孙儿都到Cottage时,她要为十几个人做饭。她的丈夫身体不好,几乎每年都要住院,玛格丽特辛勤周到地照顾着他。玛格丽特无微不至地照顾每一个人,但是,她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照顾而匆匆离去。她生来就是奉献爱的,把暖暖的爱送给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她走了,她的爱却永存于她关爱着的人们的心中。
如今,斯人已逝,音容长存。杜鹃花是她美丽的笑脸,风铃是她悦耳的声音。它们日日夜夜伴着我,让我把对她的思念保鲜到永远。今年五月去挪威旅游时,我在传说中的圣诞老人邮局给她寄了一张圣诞卡,收信的日期是圣诞节前。她不能亲手拆看这份圣诞礼物了,但我相信,在天国的她定能看到。
上帝把他送到人间的天使接走了,我失去了最亲爱的朋友,为了她少受痛苦,我愿承担这苦涩与悲哀。愿她的灵魂在天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