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慢生活

耀汉的爷爷生活在德国乡间， 静谧清新，森林环绕。夏天的早上，五点多就天亮了。因为不热， 可以卷着被子，听着鸟鸣，舒服地再睡两个小时。然后慢慢地起床，从容地看着窗外的阳光照在邻居的墙上，一片金黄。周围除了鸟唱， 静静的。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有种错觉，回到小时候的上海。

那时的我八九岁左右，暑假的早晨从窗前一棵大树上知了鸣唱开始， 阳光透过树叶，洒向对面的高墙，斑斑点点。家里只有我，弟弟在外婆家，懒洋洋地吃完泡饭，去找隔壁邻居玩。那时的时间过得很慢，慢得没有尽头。天也不热，30度以上我才高兴。那意味着晚上一定可以坐在弄堂里乘风凉，打四十分，玩到睡觉。

德国的慢生活让我找回童年的感觉，亲切如同回家。六月初的一个周末，天气爆热，其实也就三十度。晚上不高兴烧饭，就去不远的啤酒花园吃饭纳凉。我在德国没有见过晒荒的地，空地不是种草就是种树，满目的绿意。啤酒花园提供简单的吃食，各式啤酒，重要的是绿树成荫，果树环绕，自然就不觉得热了。吃完饭，带耀汉散步，路经一个小小的教堂，1.5平方左右。正好看见门开着，一对和善的老夫妻拿着一盆盛开的芍药。我问能不能进去看看，他们说当然可以。欠身让我进去，我顿时有种惊呆的感觉。里面干净得没有尘埃，圣母玛利亚被供奉在花丛和芬芳中。阳光从侧窗射进来，让你看到玛利亚身上的光辉。老夫妻问我是否能念懂上面的字，我猜了个大概，说在圣母面前，你可以找到宁静。其实，站在里面，面对花束中的圣母，我当时可以想到的就是如果我有心事，到这里坐坐，可以平静下来。如果不是带着活蹦乱跳的耀汉，我想我会多留一会儿，享受这一片清凉。出来，谢了老夫妻，得知他们定期打扫这个教堂，换上当季新鲜的花，让每个进去坐坐的人都能有家的感觉。临了，他们祝我在德国过得愉快，说这个是母亲的地方，我随时可以去看她。我想我会的。





夏天消暑最好的地方是游泳池。小时候，我是去虹口游泳池。最理想的场次是四点到五点，不是太热，不容易晒黑。上海人讲究白皙的皮肤，小麦色的肤色是乡下人的标识。我和小伙伴们如果打算游泳，总是早上去买票，下午再去游。家里离虹口游泳池也就是一刻钟的路，一帮人很容易就走到的。游完泳，如果口袋里有钱，我会买上一根四分钱的棒冰，美滋滋地一路吃回家，幸福满满。爷爷这里的泳池占地很大，除了游泳，还有沙滩排球，儿童天地，沙池，零零总总，是有孩子家庭最好的去处。我们通常午饭后去，在那里趴几个小时。我既可以下水和耀汉玩，也可以坐在树荫下看书。每次去之前，爷爷总是给耀汉一个两欧元的硬币，让他游完，买冰激淋吃。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大人的开心也就无边了。



五六月的德国，不是每天都热火朝天的。不游泳的时候，我们就去家后面的林子散步，看野草莓的生长情况。野草莓很小，但味道丰富。说是林子，其实是森林，绵延十几公里，到下一个城市。耀汉他爹问我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开始约会的时候，我带他去虹口公园，爬假山。我告诉他那是我小时候玩的地方。当时他很失望，不过没有讲出来。这次他说那时他想怎么几十年过去，虹口公园假山的树还是那么小，和他脑子里的公园没法比啊。我只能说：虹口公园虽然小，但那是我小时候的乐园。暑假的时候，我买一张五毛钱的月票，可以天天去。摘很多漂亮树叶，夹在书里，以为永远都可以这么绿绿的。下次回上海，我一定还要带这两个男人去虹口公园，讲讲我童年的故事，还有公园大门前两棵高高的广玉兰树。




耀汉自称自己是草莓怪兽，因为他可以一次吃掉一斤。带了耀汉去家附近的草莓地，一下车，草莓香就飘了过来。去之前不知地里的情况，怕烂泥浆一塌糊涂，就穿了登山鞋。到了那里，看到垄间铺了厚厚的干草。这样採草莓的人不会弄得汏汏滴滴，草莓也可以在干草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很欣赏德国人这种注重细节的态度。新鲜草莓油光光的，象涂了一层蜡，耀汉边摘边吃，嘴比手快。窝在干草上的草莓，干干净净，吃在嘴里温温的，满嘴的香草奶油味。摘了差不多四公斤回家，以为可以做些草莓酱，结果第二天就吃完了。不过，我们还是送了些给邻居，谢谢他们对爷爷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