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坤的绝响
——看电影《阿诗玛》
提到《五朵金花》就一定要提到《阿诗玛》,因为这两部影片的女主角都是由同一位玉女型演员扮演的,她就是杨丽坤。没有人能够像杨丽坤一样,一生只演过两部影片,只扮演过两个角色,可是这两部影片却都有极高的知名度,这两个角色也都能够让人耳目一新,赞叹不已。又因为她敢于说真话,而倍受摧残,成为文革中千千万万个受害者当中的一个。她的遭遇同她的成就一样,都是那么得起伏跌宕,大起大落,令人惋惜,也令人景仰。
《阿诗玛》是1964年的电影作品,晚于《五朵金花》五年。《阿诗玛》未演先轰动,是因为女主角是杨丽坤的缘故,也是因为这部影片刚拍完就赶上了文革来临之前的风声鹤唳,因此它还没有上映,就被打入冷宫,被当作毒草,封存了起来。这样的命运,当然越发激起人们的对这部影片的好奇之心,人们也越发想看到它的真容。十二年之后,四人帮倒台。再过了两年,在1978年的《人民日报》上,就罕见地出现了一篇呼吁性的文字,赫然入目的标题是《阿诗玛,你在哪里?》。
文章的作者大有来头,文革前他就是国家文化部电影局的局长,是新中国电影事业的第一线主管。文革后他又担任文化部的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主席等要职。他是文化届的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就是陈荒煤。在他公开高调地过问下,电影《阿诗玛》的出头之日就近在眼前了。尽管当时左的势力还很猖獗,但毕竟已是大势所趋,1979年元旦,《阿诗玛》连同一大批影片,在没有任何预先通知的情况下,就突然地被宣布解禁了,这些影片马上就来到了全国人民的面前。
由于有这样的背景,电影《阿诗玛》一公映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追捧,自然它的艺术价值也被有意无意间地抬高了许多。例如它曾经被誉为是我国“首部音乐故事片”,就是最明显的一例。其实这是严重的失实,早在1960年就面世、并且享誉影坛的电影《刘三姐》,才是真正的大陆音乐片的开山之作。从时间上说,《阿诗玛》只能说是第二部同类影片,比《刘三姐》迟到了四个年头。而且从艺术上看,它还是无法同《刘三姐》相提并论的,即使是同不能被算作是音乐片的《五朵金花》相比,它差得就更远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横向的比较,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文化生活相当贫乏的那个年代来说,电影《阿诗玛》还是有许多值得称道之处的。比如说,这是一个神化故事,又是发生在彩云之南、风光旖旎的山水之间,在一个被称做“石林”的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女主角阿诗玛是撒尼人的女儿,却更像是仙女下凡,她能够让溪水向高处逆流,也能够将阿黑哥射在头人家里神位上的利箭,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拔将出来。更何况,阿诗玛对阿黑哥的深情感天动地,真实无伪,最后她竟化作了石林当中的一座雕像。这些个情节都清丽不俗,不仅具有一定的可看性,也着实让人感动不已。
当然这只是一个横向的比较,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文化生活相当贫乏的那个年代来说,电影《阿诗玛》还是有许多值得称道之处的。比如说,这是一个神化故事,又是发生在彩云之南、风光旖旎的山水之间,在一个被称做“石林”的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女主角阿诗玛是撒尼人的女儿,却更像是仙女下凡,她能够让溪水向高处逆流,也能够将阿黑哥射在头人家里神位上的利箭,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拔将出来。更何况,阿诗玛对阿黑哥的深情感天动地,真实无伪,最后她竟化作了石林当中的一座雕像。这些个情节都清丽不俗,不仅具有一定的可看性,也着实让人感动不已。
可是作为音乐片,它的音乐语汇与风格就值得商榷了。故事中的人物是撒尼族人,撒尼族的民歌是个什么样子,肯定不是社会大众耳熟能详的,但是再缺少音乐常识的人,也还是能够分得清中国少数民族的山歌与西洋歌剧的不同了。就像人们看《五朵金花》,一下子就相信那就是白族的故事,白族的音乐,白族的民歌,白族的风格一样,也好比是人们看《刘三姐》,也一下子就会认可,那就是壮族的故事,壮族的风情,壮族的山歌,这是一个同样的道理,因为那种乡土味道太浓郁了,那种人文气息太强烈了,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怀疑那些歌曲是来自西洋歌剧的一些唱段。
电影《阿诗玛》里的歌,虽然好听,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像云南少数民族的歌曲,缺少了那种特有的原生态的旋律、节奏,以及质朴劲儿,听上去就像是听歌剧,甚至就像是在听西洋歌剧中的某些华彩唱段。这里面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作曲,一个是演唱。作曲如果先天缺失,定位不准确,前后风格不统一,那么就是有地道的歌手来演唱,也会事与愿违,大打折扣。打个最简单的比喻,《阿诗玛》里面的唱段,就是让《五朵金花》和《刘三姐》里的歌手来唱,也是难以唱出该有的味道来的。因为曲子本身就不到位,自然就会制约艺术效果,而变得远离初衷。因此,尽管影片中的人物是撒尼族人,身穿撒尼族的服装,影片中的景色也是撒尼族的山山水水,但是唱出的歌声却不是撒尼族人的,这就让人非常不舒服,也非常困惑了。
可是问题还在于,《阿诗玛》中男主角阿黑哥的全部唱段,都是由著名歌唱家胡松华演唱的。没有人质疑胡松华的声乐造诣,他创作并演唱的《赞歌》已经是中国歌坛上的经典。可是他也曾经非常地醉心于研究西方歌剧的唱法,并且他把这种唱法成功地吸收借鉴到他的民族声乐中去了。因此老一代音乐家如施乐蒙等人对胡松华的声乐评价是很中肯的,形容他的演唱是中国式的美声唱法。在《阿诗玛》里,他唱的热烈奔放,游刃有余。可是怎么听都觉得那种声乐体现是与人物的身份相距甚远的。可以想见,一个质朴勇敢的撒尼族牧羊人,再善于唱歌也不会唱得那么音色饱满,绚丽多彩吧。这也说明不是歌手唱得不好,而是唱得太好,太华丽了,因而也是太游离于故事之外了。这当然不是歌唱家的错误,是导演有误,是作曲家有误,是影片的音乐指导有误。
影片中阿诗玛的唱段是由杜丽华演唱的,她是云南歌舞剧院的独唱演员,她的演唱有着更浓厚的民歌底蕴与特色。因此她在影片里的一些唱段还是很有感情,可圈可点的。可是因为受制于曲子的限制,她再有本事也还是唱不出地道的撒尼族风味的。所以,从音乐片的角度来说,《阿诗玛》是不成功的。在今天看,就更是如此。从叙事过程来说,这部影片也有不可忽视的硬伤,比如开场的舞蹈太长,太满。离开了故事情节的歌舞,再眩目也是没有生命的。因而这个用时不短的开场,煞是无厘头,也令观众大有索然无味之感。这种以歌舞代替剧情的大灌水,不可能不让观众很费解,不知道导演究竟要做什么?是拍记录片吗?看上去就像是一部单纯的纪录性的没有情节的歌舞片。
值得欣慰的是,后面有了一定的故事情节,能够让剧情有了一定的吸引力。到了再后面,阿诗玛终于没有能够在洪水中活着出现时,观众的心就已经被故事深深地抓住了。到了最后,看到阿诗玛跟大家说话,并在岩石中消失的时候,观众不可能不为之动容,悲伤之极,这也是艺术的感染力了。由于有了后面的这些剧情,也让这部影片有了一个很能打动人的结尾。当然,能够让这部影片站住脚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杨丽坤。同5年前的《五朵金花》相比,成为了阿诗玛的杨丽坤,出落得更加灵秀动人,清澈如水了。她的阿诗玛扮相,也让更多人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而喜欢这部影片的。
电影《阿诗玛》除了杨丽坤之外,还是留下了两首非常好听的歌曲,一首是《一朵鲜花鲜又鲜》,另一首就是《马铃儿响来玉鸟唱》。不过,这两首歌好像都可以成为任何一部爱情影片的配唱歌曲,并不具有很明显的特定性。不像《五朵金花》中的《蝴蝶泉边》,也不像《刘三姐》中的《山歌好唱敬亲人》,那么得风格鲜明,地域感强烈。人们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一听到这两首歌,就会马上联想到那两部影片和影片中的人物。
见,作曲家创作有多么重要。如果《阿诗玛》的音乐是由《五朵金花》、《刘三姐》和《冰山上来客》的作曲家雷振邦来写,那么《阿诗玛》就一定会成为辉煌之作了。至少是可以与《刘三姐》,甚至是《五朵金花》相媲美了。可惜,现实中是没有如果的。这样也好,要是每部好电影的音乐都是出自于雷振邦之手,那么也就无法显示出雷振邦的杰出与不凡了。
因为《阿诗玛》,杨丽坤再次扬名影坛。因为杨丽坤,《阿诗玛》被得以成就为《阿诗玛》。不过可悲的是,这却成了杨丽坤的绝响。四年以后,杨丽坤因为替电影《五朵金花》鸣不平,就被打成反革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舞台上或银幕前。被阿黑哥由衷地赞美为“一朵鲜花鲜又鲜”的阿诗玛,虽说是最终化作了耸立的岩石,可还是虽死犹生。扮演阿诗玛的杨丽坤,也是当之无愧的“一朵鲜花鲜又鲜”,可是她却躲不过文革的浩劫,被迫害成了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并且过早地结束了如花的生命。同阿诗玛相比,杨丽坤的悲剧更让人唏嘘不已,悲痛至极。
精灵般的杨丽坤就像是一颗流星,在艺术上一闪而过了。幸运的是,她闪烁了两次,两次都是那么得精彩,又是那么得不可比拟。因此,杨丽坤依然还活着,因为金花与阿诗玛的形象是不可磨灭的,只要有观众和影迷在,杨丽坤就活在观众与影迷的心里。
附:电影《阿诗玛》中的歌词 《马铃儿响来玉鸟唱》
马铃儿响来哟玉鸟儿唱
我陪(跟)阿诗玛(阿黑哥)回家乡
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
从此妈妈不忧伤
不忧伤嗨啰嗨啰不忧伤
蜜蜂儿不落哟刺蓬棵
蜜蜂落在哟鲜花上
子吹来哟口呀口弦响
我(你)织布来你(我)放羊
你(我)织布来嗨啰嗨啰我(你)放羊
哥哥哟像顶帽子
盖在哟妹妹头上
妹妹哟像朵菌子
生在哟哥哥的大树旁
马铃儿响来哟玉鸟儿唱
我陪阿诗玛回家乡
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
哎从此我们不忧伤
不忧伤嗨啰嗨不忧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