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好莱坞喜剧明星罗宾·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自杀身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罗宾·威廉姆斯生前居住的旧金山,至今余波未了,电视上仍在报道他的消息,当地还有不少人集会悼念。罗宾·威廉姆斯生前曾获得美国文艺界各项大奖,包括奥斯卡、格莱美、艾美奖、金球奖、美国演员工会奖等等。作品包括。《早安越南》、《死亡诗社》、《窈窕奶爸》、《假凤虚凰》、《渔王》、《博物馆奇妙夜》、《心灵捕手》等。与那些靠夸张的动作搞笑的喜剧演员,如卓别林、“憨豆先生”罗温-艾金森、“变相怪杰”金凯瑞不同,罗宾·威廉姆斯主要是以丰富的表情和风趣的语言,就像好心人帮倒忙,给人会心一笑的感觉;前者可以说是滑稽,后者可以说是幽默。1997年《娱乐周刊》把他评为“健在的最搞笑的喜剧演员”第一名。
文化名人自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此前已有很多例子,例如,著名画家梵高,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美国作家海明威,日本作家川端康成,这些都是大名鼎鼎的。如果再算上吸毒或服药过量导致死亡(相当于自杀)的明星,这个名单还可加长许多,例如流行音乐的两位天王巨星猫王(Elvis Presley)和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天后惠特妮.休斯顿(Whitney Houston),还有好莱坞著名艳星玛丽莲·梦露及前不久奥斯卡影帝霍夫曼。
对于文化人的寻死,人们似乎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多是生性敏感、情绪容易大起大落,极度的兴奋和极度的忧郁在他们的生活中经常交替出现,生与死就是那么一念间。可是,罗宾·威廉姆斯不一样,他的自杀不仅让人震惊,也让人费解。他生前并没有表现出严重的忧郁症象,前一天晚上他与妻子在一起时,一切看来还正常。对于他的死,许多媒体推测是财政原因,认为两次离婚高达数千万美元分手费用或导致了这场悲剧。这种推测并不可靠。文人和商人最大的不同,他们不是为钱而生,也不会为钱而死。文人是为情而生为情而死(注:这里所说的情不光是狭义的爱情,还包括广泛的感情)。再说,几百万或者几千万对他这样的明星来说只是一个区区数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且不说他还有巨大的房产。他的死因至今还是一个谜。当地警察只是确定他是用皮带勒死自己,在用皮带之前,他还尝试割腕自杀,在他手腕上有切口以及身旁发现的便携刀,可见他死意已决。但警方未透露罗宾·威廉姆斯是否留下遗书。他似乎给所有的人上演了一场残酷的喜剧,在充满欢笑的整个剧情的最后,竟是一个悲剧结尾。
对于人类这种行为和精神表里不一的现象,著名的心理学家卡尔·荣格用面具(persona)和阴影(shadow)来解释。面具(也称为人格面具)是一个人在公众面前展现的自己的形象,通常是积极的,以便得到社会的承认。阴影(shadow)则是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是人类进化中所保留的原始成分,常带有自私的特点。荣格认为,人格面具与阴影一直处于冲突之中,面具压制阴影,使人变得文明;但阴影不会一直屈服于面具,它会等待时机爆发,结果就是人类社会常常看到的悲剧。
与其喜剧和悲剧的人生一样,罗宾·威廉姆斯的婚姻也充满了巨大的反差,罗宾结过三次婚,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个普通演员,当时罗宾·威廉姆斯还默默无名,在旧金山酒吧以调酒师(bartender)谋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帮助他走上了通向了好莱坞之路,他们与1978年结婚,这段婚姻持续了10年,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婚姻期间,他与一个酒吧女招待发生了外遇。这个女招待后来起诉他,说他使她感染了性病。案子后来庭外和解。他与他的第一任妻子于1988年离婚。 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他儿子的保姆,结婚之前,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女儿。这段婚姻维持了19年,给他带来了一个女儿和儿子。他也帮助他的第二任妻子先是成为他的助理,后来又成为电影制片人。2008年,他的第二任妻子以不可调和的分歧(irreconcilable differences)为理由提出离婚。罗宾·威廉姆斯为两次离婚(包括外遇)付出了巨额分手费。他的两位前妻,一位可说是他的贵人,提携了他;一位他是贵人,提携了她。然而,他背叛了提携他的贵人,又被被他提携的女人背叛。他是弄潮儿,又被生活捉弄。是他自己的造化,还是上天的旨意?无人说得清。所谓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都有因果关系。不管你信不信,在罗宾·威廉姆斯身上就得到了应验。2011年10月,罗宾·威廉姆斯娶了他的第三任妻子、平面设计师苏珊.施耐德。她是在他住院期间认识他的。婚后,他们住在罗宾位于旧金山的豪宅。
2014年8月11日早晨苏珊.施耐德醒来,梳理打扮完毕,穿好衣服,10:30左右离家去办事。这时,罗宾·威廉姆斯的睡房紧闭,她没有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她事后的解释是她以为罗宾·威廉姆斯还在睡觉)。早晨11点左右,罗宾·威廉姆斯的私人助手来到,发现他的房门打不开,猛烈敲门也没有回应,慌忙报警,警察到来破门进入后,发现罗宾·威廉姆斯已用皮带吊颈自杀。苏珊.施耐德是罗宾·威廉姆斯生前最后在一起的人,前一天晚上10点多,两人还在一起,然后他们分房而睡。对于罗宾·威廉姆斯生前最后的情况,有三种可能:一是她完全没有感觉,二是她有所感觉但没有太在意,三是她感觉到了但根本不在乎。不管是那种情况,她都没有尽到作为妻子的责任;她是唯一可以从死神手里把罗宾·威廉姆斯拉回来的人,她的几句温暖的话很可能就会化解罗宾·威廉姆斯寻死的念头。事后,她发表了公开声明:“今天,我失去了深爱的丈夫,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全世界则失去了一个为人喜爱的艺术家。我代表全家,希望大家不要过分聚焦于罗宾的死因,要铭记他带给大家的欢乐和喜悦。” 她丝毫没有对自己作为妻子失职的歉意。无怪有美国人在网上质疑她:就是一个住在家里的友人,早晨10点出门时,也会敲敲门问候一下,更不用说自己的丈夫。两人结婚还不到三年,关系就如此冰冷。至于说她与罗宾·威廉姆斯生前最后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说,人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
罗宾·威廉姆斯死后,他的女儿塞尔达(Zelda)在自己的Twitter发布她和父亲的留影,却遭到了众多网友的炮轰,说她拿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对于没有上传许多与父亲的合照而招致批评,塞尔达解释说:“从我们的帐号翻找爸爸照片,或是评论我照片数量的话语,都是残忍且多余的。找遍这些帐号,确实能看到几张照片,但信不信由你,我和爸爸共度的真正私密时光,都是珍贵而宁静,不会老是拍照或自拍。”后来,她受不了网友的继续围攻,宣布删掉自己的Twitter账号,以免情绪再被触动。罗宾·威廉姆斯生前曾说过: "My children give me a great sense of wonder. Just to see them develop into these extraordinary human beings." 这是他戴着面具说的还是他的真心话,无人能辨。
人生就像一场假面舞会,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出场,有的华丽无比,却沉重难负;有的朴实无华,却轻巧灵活。周旋在众人之间的面具,恍是陌生,又是熟人,即使那些手把手肩并肩亲近的舞伴,包括相儒以沫的原配,或者红杏出墙的小三小四,还有父母子女、兄弟姐妹;这些身边的亲人,人们自以为最了解,其实也被面具掩盖。或许,罗宾·威廉姆斯一次又一次看到了他真心所爱“舞伴”的真面目;或许,他心中的阴影被自己沉重的面具压抑太久;他再也无法忍受,终于撕下了自己的面具,逃出了舞会;就像小孩子在一起玩游戏常说的口头禅:我不跟你们玩了!他于是走了。比起那些终其一生至死也不肯脱下面具的伪君子,罗宾·威廉姆斯可说是一个性情中人。
2014年8月于San Franci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