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机了,但我思绪万千,杨老师的一生,的确是够坎坷的了。想到我和怀建有一次去看杨老师,谈到有关信仰的话题,怀建说我给他谈过几次基督教的事情,他认为好是好,但他不能信,因为共产党员是不能信上帝的,除非退党,他可没有退党的打算。杨老师说:"学生时代,我虔诚地信仰共产主义,可最后被打成了右派,文革中什么都不想参加,结果又成了反革命分子,现在我是什么也不信,还是信自己吧。什么这主义,那信仰,全是虚的,只有靠自己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听杨老师这么说,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想着以后回国再慢慢和杨老师探讨吧。可没有想到,没有机会了。人啊人,自己认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可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杨老师走后不到十个月,怀建也走了。杨老师的死讯是怀建告诉我的,怀建的死讯是林义告诉我的。林义在我去年回国要返回加拿大之前跟我决志信了主,但是否就真的从心里信靠上帝了呢?我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他,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现在房地产不景气,他的收入受影响,不外乎都是围绕着经济的话题。看来,国内人现在眼睛盯得都离不开"钱"。再就是"书法",他自认为他的字写得不错,可怎么就没有我们班另一个同学潘炜的名气大,因为潘炜的书法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了,又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大师吴三大的入室弟子,他一向认为潘炜的字不如他,所以聊天中流露出不服气的情绪。这不就是在追求名吗?名利名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可追求到了,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一些记忆又涌上脑海。六六年,两派斗争如火如荼地进行期间,两派各自举行了大游行。后来在冶院看到了实况记录片,谁录的不记得了,记录片里有造反派的大游行,也有保皇派的大游行。我和几个女同学到北京串联去了,没有参加游行。但在这个记录片里,保皇派的游行队伍中出现了20中的队伍,在队伍旁领着喊口号的是林义,而且是特摄大镜头,而在造反派的游行队伍里,出现了我们26中的队伍,领头喊口号的是维,也是大大的特摄镜头。这两个班长,一个正的,一个副的,竟然都出了一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风头。后来问过他们,他们自己却都没有看到这有趣的纪录片。当然也就没有看到他们那特摄的大镜头了。不知道这个纪录片是否保存下来了。好了,接着说有关的同学吧。
岚现在在咸阳,已经退休多年,和丈夫过着甜甜蜜蜜的生活。虽然两个人的收入不是很高,但很知足。这倒让我想起初二时,暑假前,杨老师为她写的学期评语中的八个字"活泼、天真、可爱、大方",还真是贴切。她插队在彬县,招工到彬县的一个小单位,结婚后调到咸阳陶瓷厂。没有两年,工作时,在机器上一不留心,右手的大拇指被机器切掉了。但她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在伤愈之后,一方面训练自己用其余的四个指头做活,一方面练习用左手做一些事情。现在的她,什么活都能干,而且手脚麻利,干净利落,实在不输五指健全的人。唯一的心事就是女儿还待之闺阁。
维因身体当年有病没有下乡,后到一个小工厂工作,再后来又到房地产公司做了一名部门经理,和同学来往不多。他对岚虽然念念不忘,但因岚当时工作地方离西安远,就没有和岚续缘,可他给他女儿取的名字却是小岚。可见,有些人在爱情和利益矛盾的情况下,选择利益的多啊。
最有意思的是昆生了,他下乡到山西老家,比我们招出来的早一年,招到永济的一个工厂。早早就结婚了。记得74还是75年,他忽然到我家找我,我一看怎么一个小老头,才二十七、八,看起来快四十了。我惊奇地问,你这么这副模样。他说:"你想,我是三个孩子的爸,能像你这样轻松吗?每天累得忙得不可开交,钱也不够花,回一趟西安都不容易,要不是我妈有病,我咋能回来。每天忙得糊里糊涂,三个孩子一个跟一个差一岁多,这个哭,那个闹,我头都大了。想同学们,可哪有时间和钱回来,所以这次回来看我妈情况稳定了,就赶快过来看看你。""怨不得这么多年没有你的音讯,原来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你可真能行,咱班十五个上高中的我就知道猫眼(女同学,眼睛很大,同学给她起得外号)和一个家在农村的中学老师结婚了,第二个就是你了,居然三个孩子,这可是咱们班上绝无仅有的了。"聊了一会天,我要上班了,昆生就告辞了。从此再没有他的消息。
宝亚从农村招到咸阳文工团,听说后来到深圳定居了。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详情就不知道了。
航从农村招到西电公司下属的开关厂,当时属于国有企业,还不错。可是改革开放以后,经济效益也不好。所以,航的经济也不宽裕。后来还到我高中班的一个同学自己成立的房地产公司打过工。在感情上,不知是他多情,还是没有驾驭感情的能力,恋爱阶段,曾经两度和两个容貌不错的姑娘到嫁娶的时候,又吹了。后来结婚的对象是医院的护士,后来做到护士长,可还是离婚了。儿子则一直和他在一起。因他手机号码换了,已经几年没有联系了,不知他目前的状况。
啰啰嗦嗦写了以上,这也是对一段历史的回顾和反思。反思过去,是为了以后的路走得更稳。在此,向尊敬的杨老师的在天之灵说一句:"杨老师,对不起,愿你在天堂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