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返战场
时间,随着孟菲斯的细雨和阳光,悠闲而懒散地来到了1950年。
这一年的年初,珍妮又给凯恩添了个女儿。兴奋的凯恩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只有一个劲儿地盯着刚出生的女儿傻笑。女儿的出生似乎给凯恩注入了无穷的能量。自那以后,人们看见凯恩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
这一年,沃尔特毕业后进了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报社做了国际新闻的专栏记者。同时,他和斯黛拉的感情也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显然,1950年对凯恩和沃尔特来说无疑是个喜讯频传的一年。
然而,就在凯恩逗弄着儿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的时候,他的老长官——麦克阿瑟,却正坐在东京办公室的沙发里面色阴郁地吸着烟斗。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烟雾,回想着即将过去的极具戏剧性,甚至有些滑稽的年份,麦克阿瑟内心中那股抑制不住的愤懑就直往上冒。
为什么呢?
因为过去的这一年,对他这位身跨军政两界的名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先是老麦玩转了整个世界,然后接着就是老麦被世界玩转了。
这年的年中,麦克阿瑟被任命为“联合国军”总司令。上任不久,老麦就在被所有人都认为是最不可能的地方——仁川,当着全世界的面,又一次上演了自己最擅长的战争魔术——抢滩登陆。
登陆后的“联合国军”在一路向南挺进的“人民军”的后腰上,狠狠地插了一刀。这一刀将整个朝鲜战场上的态势来了个戏剧性的大逆转。自此,“人民军”带着后腰上的这把“刀”开始海水退潮般地向北撤退。而先前一路撤退,退到几乎要跳海的“联合国军”则开足马力,掉头向北追击。
仁川登陆干得的确漂亮,以至于先前所有反对过这个计划的那些人,在事后都不得不对麦克阿瑟来上一番骂赞:
“妈的!这个疯子。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联合国军”的将士们,则对他们的麦帅更加信服得五体投地。
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这就是老麦的本事。他也的确有这个本事。而这一次,他不但把士兵投放到了最不可能的地方,还顺便把自己变成了别人眼里的“神”。
“神”这顶帽子真是一个好东西。一个人不管他如何地普通,如何地平庸,一旦戴上这顶帽子,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就都是有法力的了。即使这个“神”正在做着错误的事,但是就因为他是“神”,周围的人就会拼尽全力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而“神”这顶帽子,又会让他周围聚集了更多的人。并且周围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把这个“错误”推向成功而变成“正确”。而成功之后,所有的荣誉和成就却都算在这个“神”的头上。这大概就是“神”这顶帽子法力无边、令人着魔的地方。
但实际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有的只是被“神”的光芒所遮盖住的周围那些人的最朴素的愿望和最原始的力量。因此,不管是什么“神”,法力的大小归根结底就是看站在他周围的那些人是多还是少,是弱还是强。
二战的时候,站在麦克阿瑟身边的人足够多,也足够强。因此,他成功地让日本的那尊“神”规规矩矩地站到了自己身边,随时听候差遣。仁川登陆成功不久,他更让自己的老板坐着飞机巅了十几个小时,来到威克岛。而且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给,直接就从老板手里接过,甚至可以说是抢过那枚勋章挂到自己的胸脯上。紧接着,毫不客气地把老板打发了回去。至此,老麦的神气可是大得不能再大了。
然而,就在老麦的将领们一字排开往鸭绿江里撒尿的时候,他的肩膀撞上了另一尊“神”的肩膀。这是一尊他和他的老板从来都不知道的异常神秘的“神”。他更不知道在这尊“神”的旁边究竟站了有多少人,那些人究竟有多强。
几尊“神”碰到一起,自然要比试一下各自法力的高低。其实双方都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更没有什么法力可讲。如果摘下那顶“神”的帽子,大家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这种比试实际上就是看看谁的周围站着的人更多,谁的周围站着的人更强。
这一次,一向自觉神灵附体的麦克阿瑟可是绝对地占了下风。没出几个月,在快到年底的时候,他就被硬生生地挤出了朝鲜半岛,不得不回到日本去吸他的玉米蕊烟斗了。直到这时,老麦才意识到自己需要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一下目前的处境。
原来这世上真有比自己还高还强的神。这事怎么就没人跟我说一声呢?
吸着玉米蕊烟斗的老麦虽说有点郁闷,还有一点惆怅,但是在与白宫的争吵中,他可丝毫没有让步。这不为别的,就因为“神”是不可能犯错误的,更是不能够被别人指责的。
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境遇下,麦克阿瑟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得孤独无助。而周围的那些人瞬间变得那么得陌生,那么得不可信。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发觉这些平日里整天围着自己转的家伙远不如手中的玉米蕊烟斗来得可靠。吸着烟斗的麦克阿瑟不由得开始怀念起过去跟自己一同在太平洋上跳来跳去的那些老兵。
一想到这些老兵,麦克阿瑟的信心和斗志立刻又随着手中烟斗冒出的青烟一道,直冲天花板。他心里十分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打仗最靠得住的,还得是这些和自己一起尝过太平洋海水滋味的老伙计们。
于是,在“神”的推动下,征兵海报又一次贴满了美国的大街小巷。报纸和电台不断地说明此次征兵尤其需要那些参加过二战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