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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中国典籍与文化》1999年04期
唐人最爱说“不”——《全唐诗》软件字频检索如是说
刘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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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唐诗研究和对唐诗感兴趣的读者，可能产生过对某一语词的使用频率的关注，即一个语词在一个诗人的作品中究竟出现过多少次，进而关心某个词在唐诗中的使用情况。对前一个问题，想的人肯定要多一些，一些别集的“引得”也为人们提供了方便。而对后一个问题，则是一个不大敢想的问题。面对5万余首唐诗，要统计某一个字或词的使用情况，谈何容易！再就是，在学习和写作中，我们常遇到这样的尴尬，对一句诗，尤其是不太熟悉的作品，要么是记不全，要么是记不起作者，要征引时十分不便。那时，我们就感叹，有一个方便的检索系统是多么的好啊！
就在我们感叹时，一批文化工作者早就在埋头苦干了。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研制出版，北京灵坷精艺电子技术有限公司制作的“中华文明系列”《全唐诗》（电子版）的出版，给我们带来了惊喜！
这个大型软件对《全唐诗》的检索极为方便。读者可以按卷数、诗人、篇名、体裁进行检索。要而言之，读者可以根据自己掌握的有限的条件进行检索。即你可以从一个字查出你想要找的诗，进行快速的大海捞针。当然，你掌握的条件越多，检索的时间就越短。如果你知道一句诗，要查出作者、篇名和全诗就比知道一个字或词快，如果你知道一个词或一句诗，又知道作者，要查出篇名和全诗就更快了。因为软件设有多条件检索功能。软件的统计功能更是了得。可以对任何一个字进行某一作家或者全部唐诗的使用频率的统计。这对唐诗研究来说，无异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
笔者在1998年10月召开的唐代文学学会暨国际学术讨论会上，购得这个软件，回家之后，自然要试一试，在数百个常用字中，电脑软件告诉我们，唐人最爱说的字是“不”！
在该软件收录的50836首唐诗（共2615215字）中，“不”字出现26520次。以篇数计，占50%，即平均二首诗说一次“不’；以字数计，则100个字说一声“不”，占1O1.4066/万。频率之高，令人难以想象。唐人为什么爱说“不”，在哪些场合说“不”，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在其他词汇中，有这样一些数据：
在数字类，使用率最高的前5位是：“一”：15282次；“千”：6126次；“三”：6094次；“万”：5773次；“十”：3507次。（其他数字的使用率排列为“五”：3294次；“百”：3202次；“九”：2599次；“四”：2744次；“二”：2070次；“六”：1285次；“八”：1142次；“七”：895次。）
在山水类，使用率最高的前5位是：“山”：16180次；“水”：11148次；“江”：7494次；“海”：4320次；“河”：2746次。
在天象类，使用率最高的前5位是：“风”：15780次；“日”：15011次；“云”：13538次；“月”：11053次；“雪”：4500次。雪的使用率比想象的低。在“风花雪月”中，“雪”的排名在“月”后。
在季节中，四季排序为“春”：11126次；“秋”：8172次；“夏”：942次；“冬”：554次。春恨秋愁是唐人抒情的重要内容之一，从语词上也得到反映。
在植物类，使用率最高的是“花”：11421次；其次为“草”：5451次；“树”：5307次；“松”：3372次；“木”：2194次。
在情感类，使用率最高的前5位是“心”：9080次；“愁”：4331次；“情”：4209次；“乐”：2466次；“苦”：2266次。（“爱”：1980次；“恨”：1875次二）
在色彩类，使用率最高的是“白”：8499次；其次为“青”：6523次；“红”：4119次；“黄”：3860次；“绿”：2774次。（“碧”为2784次，“紫”为2174次，“赤”为751次，“黑”的次数仅为531次，“蓝”为171次。）
在人称类，使用率最高的是“人”：21095次；其次为“子”：6254次；“我”：5482次；“你”的称谓仅有34次，且从晚唐以后才出现，罗隐《代文宣王答》：“吾今尚自披蓑笠，你等何须读典坟。”是《全唐诗》中的第一个“你”。（王梵志的诗《全唐诗》未收，其中“你”亦不少。）之后，寒山的诗中有15个“你”。如“再三劝你早修行，是你顽痴心恍惚”。“你若不爱信，相逢不相遇。任你千圣现，我有天真佛。”多是劝善诗中的口语式的表达。“你”主要在通俗诗中出现。值得注意的是，初唐的王梵志和中唐的寒山大量用“你”，而其间其他诗人“只字不提”此字。这一现象耐人寻味。
在饮食类，使用率最高的是“酒”：5011次。酒之富有诗意，这是一个证明。其余食品，似不宜入诗，如“茶”亦只有410次，“肉”为369次，“饭”为323次，“米”为150次。
在动物中，使用率最高的前5位是“马”：5008次；“鸟”：3532次；“凤”：2134次（“凤凰”376次，“凰”单独使用仅14次）；“鱼”：2028次；“鸡”：1015次。“马”出现的频率高过“河”、“红”、“绿”、“川”及若干表现情绪的词，见出马与人类生活关系之密切。牛、虫、羊、犬等动物，均在700次至400次之间。
在一些反义词组中，除了表达情绪的语词是愁苦多于欢乐外，大多呈现出“正面”的词汇多于“负面”的词汇的现象。如“多”：6632，“少”：3000；“大”：3188，“小”：2517；“高”：7239，“低”：1184；“远”：5928，“近”：2535；“长”：9214（“长”包括生长之长），“短”：742；“笑”：2223，“哭”：597；“好”：2778，“坏”：172；“上”：11193，“下”：7378；“真”：1962，“假”：320；“美”：1105，“丑”：129……这种现象可以使人思考一个问题，即诗，或者说唐诗，所表现的内容和所表达的情感是以“审美”而不是以“审丑”为主要倾向。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的统计，范围是有限的。读者和研究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进行作家作品的检索。这些数据至少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一个字被使用的基本情况。对同一个字的不同义项，这个软件未能区别。这应该是辞典软件设计者的任务。不过，我想，要是这个软件（在升级时）以及商务印书馆以后出版的系列软件中，在检索功能中增加一项不同义项的检索内容，对读者来说，又会多一份惊喜。当然，这又是需要设计者们付出许多辛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