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三)

事儿都是真的,人名儿都是假的

假期室友老叶回国探亲。大家聚在一起。

老叶被问:“怎么样,在美国,见着你心中的男神了吗?”

老叶的男神众所周知是布拉德皮特,据说这是老叶在化学的大道上奋发图强,勇闯美利坚的动力。

“还没来得及呢。不过,我教的学生里有一小孩儿和老布长得特像,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而且更加鲜嫩,老布见不见吧。”

“老叶,你这也太不像话了,移情别恋得太快了吧。”

“不像话,不像话,丢人丢到太平洋那边儿了。”大家哄笑。

宋小愚的男友也出国了,很快俩人就掰了。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路总是得自己走。小愚积极地在为出国作准备,空余时间家教辅导一中学生。燕京大学生辅导中学生那真是游刃有余,门门儿功课都可以手到擒来。十几岁的中学生很是佩服。

“小愚姐,你把头发扎起来,再把前面的放下来,就这样,嗯,
就和还珠格格一样了。”


男孩伸手拨弄着小愚的头发,空气变得暧昧而凝滞。

“小愚姐,我知道你要去美国了,我以后去找你。”

小愚看着眼前的男孩亮亮的眼睛。每个人都有一颗心啊。
没想到几年后弹指一挥间,当年的小男孩真的来到了美国斯坦福大学。

准备出国,自然要上“新东方”。一天晚上下了课,
小愚顺着车流骑车回宿舍,旁边猛地窜上一人影,“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我们都观察你好久了,每次你都是坐在最后面,我们可以帮你占座。”

小愚心生感激。这是十几个燕大物理系的男生。
从此宋小愚和他们一起上课,做题,只要速度和准确度和他们差不多,托和G就没大问题了。物理系的小武邀请宋小愚观看他们系和计算机系的足球比赛,“我们想让你去,有你观战,同学们会斗志更勇。”小愚受宠若惊地去了,虽然对足球一窍不通。

让小愚略为吃惊的是物理系男生的宿舍颇为整洁。

“这是我的床铺。”小武指指上边。小愚顺着手势看过去,
床头贴着一张大幅美少女的头像,齐耳的短发,清纯甜美地笑着。


“你和她挺像的。”小武说。小愚忍不住又看了看上面的美女,
除了发型差不多,自己有那么好吗?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我下铺就喜欢那样的。
每天那样对他怒目而视,也不知道他老兄晚上能不能睡得着觉。”

宋小愚往下一看,果然下铺也贴着一美女,剑眉星目,轮廓分明,
透着狂野不羁的个性,和上面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


“我们物理系的男生一致推举我,让我一定要把你变成物理系的人。


“为什么是你呢?”
小愚忍住笑问因为常踢球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武。

“我业务最强啊。我在我们系很牛的。”小武一改以往的谦虚。

“我们都觉着让这样的美女考GRE真是太残酷啦。”

小愚被逗得直乐。一年后,
这十几个男生连同小愚一个不落地飞往大洋彼岸进入不同的研究生院学习。

接到美国学校的录取信,小愚回到家里收拾行装。
一天午睡时电话铃响,后又听到自己的老妈捂着电话问:“有多高啊?哦,那可能不行,我们小愚又提高要求了,要一米八以上呢……”

小愚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儿,急得蹦起来了。

“是你小学的殷老师。说有个男孩从美国回来相亲,
也是殷老师教过的学生……”

“妈,你怎么能和殷老师说我非得找一米八的呢,
这又不是买卖牲口,这不是显得我很浅薄吗?”小愚真心为老妈着急。

“嘿,这不是你说的吗。我还想你又没一米七的个儿,
干嘛找那么高的呢。”

小愚心说我还不就是为了堵一口气吗。“妈,反正这话不能这么说。
不能让殷老师以为就因为这个就不见人家。你和殷老师说吧,小愚不看重个头,欢迎人家来家里。”

小愚妈看着自己的闺女,真是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

过了两天,人就来了。门一开,呼啦啦进来一队人马。
不光本人来了,连父母也来了,当然热心牵线搭桥的殷老师也跟来了,连同小愚的父母,把沙发坐了个满满当当。这相亲的阵势不小啊。小愚拉过来一把椅子,独自坐在一圈人中间。

“郑涛和小愚是我教书几十年教过的最好的两个孩子。
是同乡,又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郑涛在美国读物理,小愚也很快要去美国了,这多好啊。”殷老师来了段开场白。

“你是物理系的?”
小愚很随意地问陷在沙发里比自己足足矮了大半个身子的小郑,心想那就是小武他们的师兄了。

“不是,我是地球物理系的。”小郑说完,头埋得更低了,
身子也陷得更深了。

“哦,球儿系的。”小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其实小愚一点恶意都没有,学校里大家都是球儿系球儿系地叫着。小愚还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个球儿系的,自从在食堂发现了小愚,也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了小愚的地址,开始了按照每周一两封的频率常年累月地给小愚写信。对于如雪片般飞来的沉甸甸的信,小愚得空有时也打开看看,每封信少则三四页,多则十几页,洋洋洒洒,蔚为壮观,从卡尔马克思讲到毛泽东,从亚里士多德讲到尼采,绝大多数内容都与小愚没有任何关系,小愚也看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被误当成了投稿处,几年下来,成堆的稿件出一两本书是绰绰有余的了。小愚从伟大的理论中夹杂的信息了解到信的主人由于精神压力,曾休学一年。这个不少见,我们敬爱的新东方校长俞敏洪当年不也因为学业感情的双重压力得了肺结核而休学一年吗。球儿系好的年景能有一两个女生,差的时候能剃了光头。唉,不知是被哪个女神伤到了心,是个可怜人吧。只是你一个球儿系的学生,不好好研究地球,整天琢磨尼采,这精神能正常吗。在这些不是情书的情书里,有一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大概可以跟小愚沾上边,这是在说我吗?小愚想。只要不打扰我的生活,无所谓啦。只有一次小愚在食堂吃饭,突然有一人站在眼前要借二两饭票,惊慌之中的小愚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饭,双手高举饭票奉上。之后信里说做梦已还,令小愚哭笑不得。

宋小愚看着眼前回国相亲的又一个球儿系的,为什么不抬头呢?
是在美国受了什么心灵的创伤?

“你已经定了学校了?”低着头的小郑抬眼问了一句。

“是啊,我行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小愚轻松地说。

“哦。”沉默再沉默,埋着的头再没抬起来。
小愚只得问了一些出国的注意事项。两人一问一答,一个坐得高高在上,一个答得低声下气,好像是宋小愚主持了一场口试。宋小愚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相亲在小愚忙碌的出国准备中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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