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本集之前:
老妈走了快半年了,因停薪留职而引起的工作上的事也才理顺,头脑还不在写小说的状态。经历过太多的花开花落、月缺月圆,酸甜苦辣是人生的常态。人生虽苦,但并不悲观。用积极的心态、乐观地生活,是对亲人最好的思念。
去年春季开始写这个小说,贴在新浪上,去年秋季因家父去世,第一次中断。后来在新浪上,有一集怎么也贴不上去,就在文学城开个博客。今年春季,回国陪老妈走完最后三个月,这个小说第二次中断,直到现在才更新这一集。
故事起笔于在国外的子良接到紫涓的国际电话、子良梦游,子良回忆邂逅紫涓、两人的深入交流,再写子良初为人父、研究生毕业到中学,中间时时穿插子良回忆和云帆的点点滴滴。第八集,在紫涓乡下的住处,子良读了云帆留给他的第八封信,故事又延伸到更早的时空,回忆了云帆从江南到东北、子良与云帆两小无猜、云帆摔伤、杨炳钊父女回江南过年的情节。《花十六》这集写的是云帆从江南回到东北后发生的事。从下集起将切换到子良与紫涓的故事、并将子良和云帆的故事穿插其中。
【惆怅】
今年的故乡还是山花烂漫
花瓣上的细细露珠
还映着你那纯真的笑靥
儿时的脚印
留在村前河畔
老宅的回廊里
仍荡着你那曲渔舟唱晚
花开季节总有几分惆怅
耳边却想起你的呢喃
去感觉另一个时空的你
寂寞与相思
在荒芜的岁月弥漫
元宵节后,云帆的左腿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奶奶、有时老姑杨冰错领着,一边锻炼一边游览S镇的景观,临街傍水的木屋、单孔石桥、雕花厅、青石小巷、大小公园、还有当时不太繁华的集市。在江南的日子里,杨老爷子亲自给云帆调理,从饮食到治疗,也会偶尔指点孙女的古筝。
杨炳钊有时和老父亲探讨一下中医知识,有时也会翻阅家中有关建筑的书籍、大学里的课堂笔记。他还多次去雕画坊,对雕梁画柱、木雕床、江南的室内家具,做了细致的观察和深入的研究。在此过程中,总想着把这些知识和梨树沟的木工活结合到一起。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云帆差不多恢复好了,没留下后遗症。谷雨后的第五天下午,云帆父女俩回到了梨树沟,那时春种已经有几天了。
马车经过姥姥家门口,云帆下了车,直接跑进姥姥家。云帆一进院就喊:“奶奶!奶奶!我回来啦!”栽葱的姥姥,停下手中的活,小跑着出了菜园子,拉住云帆的手,上上下下把云帆看了一遍又一遍:“走一走、转一转,让奶奶看看!”云帆就在姥姥前慢慢地走一走,又快快地转几下。看到云帆痊愈,姥姥高兴又激动,眼里含着泪,又是捧着云帆的脸,又是摸着云帆的头:“可真是太好了,这江南的水土可真养人啊,你病好了,人也白胖了。有空给奶奶讲讲江南的事儿。”
正说话时,子良放学回来。看到云帆,子良只喊了一声“云帆姐姐”,就愣在那里。在东北生活五年多,云帆感觉这里才是家,才是故乡。这五年形影不离的姥姥、子良,比爷爷奶奶更像家人。云帆跟姥姥打声招呼,拉着子良的手往刘家大院走去。只听到姥姥在后面大声说:“云帆,别忘了告诉你爸爸,晚上到这来吃饭!”
云帆的痊愈也使杨炳钊心情格外好,而这个他生活了六年的地方,也让他有很多感慨。虽然离开一段日子,可回来时,房间、厨房、院落干净整齐。东屋,笔墨纸砚、笔洗、笔架、字帖、子良的临帖,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两个书桌上。书架一尘不染,架上不太多的书也重新摆放了,次序很合杨炳钊的心意。箱子、镜子、玻璃擦得干净,云帆的床重新铺过、被子重新叠过。
看到这些,杨炳钊问子良:“子良,这家里都是高大娘收拾的吗?”
子良答道:“春分那天起,姥姥就把这里被褥都拆洗了,其它的,都是我做的。我就在这里做作业、练字、读书,姥姥说,我大了,要学会自己干活。”姥姥做的让杨炳钊感动,而子良做的,则让他高兴,他高兴子良在智力之外,做事一丝不苟的态度。
父女俩到姥姥家吃晚饭。进屋后,云帆把从江南带的礼物一样样地摆出来,先是白底蓝花的江南印花布:“高奶奶,这是我奶奶给您的,让您做一件衣服,奶奶听我讲了您好多故事,奶奶说了,如果和您见到面呀,一定能唠到一起去。”说着,又拿出一双老人穿的绣花鞋:“这是我家奶奶给您做的。”姥姥高兴地试了试,非常合脚。问云帆:“你奶奶怎么知道我脚多大?”云帆答道:“有我呀,你忘记了你给我做鞋时,咱俩比脚的大小了。”子良的礼物是深蓝趟绒和两瓶钙片:“子良,这块趟绒是我爸给你买的,可以做一身衣服了。钙片是到上海买的。”
“你去上海了?”子良问。
“嗯”,云帆点点头,“就在上火车的前两天,我爷我奶和我爸带我去的。上海可大了,人可多了,有功夫我给你讲。”子良点点头。
云帆又拿出一个大的盒子给姥爷,看看子良,凑到姥爷耳边小声说了啥,姥爷笑着点点头,让子良直着急。姥爷拿着盒子左看右看,对杨炳钊说:“这是檀香木的,这上面有磬,有蝙蝠,还有两条鱼,雕刻非常精美。小杨,这有什么典故吧。”说着姥爷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有六个格子,装有六种不同的糖。
“是的,这是我老父亲给您的,这木雕图案叫《福庆有余》。盒子是我家的,糖是云帆给您买的。”杨炳钊回答。
姥爷不抽烟不喝酒,逢年过节,就买点儿水果糖吃,买酥糖的时候不多。云帆能想着给姥爷买糖,这小女孩还真细心。姥爷看看糖,又看看子良,笑着却不拿一块儿给他吃。子良和姥姥正在纳闷,云帆自己说了出来:“子良,你缺钙,牙不好,这糖是给高爷爷吃的,没你的。”说着,想起刚才告诉姥爷的话“别给子良吃”,云帆自己笑了起来。
回到梨树沟的第二天,杨炳钊就跟社员下地干活,种地、铲地。
虽然云帆已经痊愈,但考虑到每天上小学要往返十多里地,到学校也不一定能学到更多的内容,杨炳钊决定让云帆在家。白天习字、读书、练古筝,按照小女孩的兴趣来,没有规定的作业。云帆也常常到姥姥家做点手工。当年秋季开学时,云帆就和子良一起上了三年级。
秋收不久,一天下午,于文海把杨炳钊从地里叫走了。于文海是大队高书记的妻兄,他来找杨炳钊,显然是得到高书记的允许。到了于文海的家,才知道 ,高书记在县里知道了今年要恢复高考的事,可能是冬天考试。于文海的儿子于占林、公社王书记的幺妹王双荣要参加高考,不知道如何准备,高书记就想到杨炳钊这个北大毕业生。
王书记也在于文海家里等着,见到杨炳钊,伸出手来和杨炳钊握手:“这回你可有用武之地了,你在临江六年了,还真不知道有你这位北大高才生。双荣和占林,就指望你了。”
“王书记您客气了。谈不上高才生,我也多年没动中学的东西了,我们一起准备吧。”杨炳钊回答道。
“还是读书人谦虚。具体文件还没下来,如果定下来,时间就是紧的。你们今天就开始?”王书记问杨炳钊。
“明天开始吧,到我家,我还有些书能用得上。”杨炳钊说道。
第二天,占林和双荣到刘家大院学习。王书记托人在J市图书馆抄来五六、五七年的高考试题,第三天就送到了刘家大院。
重阳节那天,全国广播、报纸同时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这天距离J省高考只有三十七天时间。帮着别人备考,杨炳钊自己更兴奋,他明显感觉风气在转变,可以光明正大地读书、学习了。就从那时起,杨炳钊把书架摆满了书。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于文海的妻子袁素琴来刘家大院给搞伙食。备战高考的三个人作息没有规律,饿了就吃点儿,困了就睡会儿。杨炳钊的工作量比较大,为双荣和占林整理并抄写材料,而两个应试者主要时间用来临阵磨枪地记忆,解题是一小部分的。这期间,袁素琴和王双荣占了云帆的房间,云帆就住到姥姥家。云帆和子良放学后,杨炳钊忙不过来,有时也会让袁素琴把两个孩子叫到刘家大院帮忙抄写一些东西。
因为于占林和王双荣基础知识薄弱,在数学上,杨炳钊重点给俩人讲了二三元一次方程组的解法、二次曲线的基本概念、因式分解、等差等比数列、三角函数,都是些基本的,把手中有的教材上的题解一解。占林和双荣解题时,杨炳钊给他俩每人准备四篇和时事有关的范文、列出了可能考的课文、作者等知识。杨炳钊还查阅了高书记给带来的近一年的报纸,看看哪些可能成为政治考题。这些临阵磨枪的办法非常有效,当年的冬季高考都用上了。比如语文填空“《红楼梦》的作者是()”、“《国际歌》词、曲作者分别是()”。作文是《英明领袖华主席和各族人民心连心》 、《伟大的胜利——难忘的一九七六年十月,政治题像“党的教育方针是什么”、“党的十一大路线是什么”、“四人帮”反动纲领是什么”,都是之前准备的。
从帮人备战高考把书摆满书架起,杨炳钊的生活就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刘家大院的大门,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对少数人开。前两年,杨炳钊只给姥爷和子良剃头,而这年冬天,其他老乡也带孩子来找杨炳钊理发。小年过后,不少人来找杨炳钊写对子。杨炳钊写不过来时,仓房、马厩、厕所对子就由子良和云帆来写。
占林和双荣分别被J大学和J工大录取。杨炳钊帮助两人顺利考取大学的事,很快在临江地区传开了,之后就有几位校长来找他去当老师,小学到高中的都有。不过,他还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