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终都将是蓝色的
“作家是一些绝望的人,当他们不再绝望时,他们就不再是作家。”
——布考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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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不久前,买了一本英文版的布考斯基(Bukowski)的诗集。1951-1993 。才知道原来布考斯基已经死了20年了。
喜欢布考斯基的诗!
他的诗里有一种清晰的美。一种男人的智慧与力度。还有他的声音。那是一种金石相击的声音。和其他的英文诗歌的声音不同。
自从我敢于怀疑专家意见,敢于怀疑文学评论后,很多大诗人的诗,我就读不下去了。我能读的诗和诗人变得很少,但仍然有很多。没有什么比人类的解读更荒诞的了,就像我的这篇文章。而且,我还有一个比认为很多大诗人的诗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更荒唐但也更固执的念头,那就是我认为:任何一个诗人,一生不会写出超过10首真正的诗的。顶多20首。如果你喜欢一个诗人的每一首诗,那只能说你喜欢这个诗人。(这么说,也有可能有人喜欢我写的诗呢。)
10首诗啊,如果一生只说出10首诗,那那么多的时光将多孤独啊!有时,如果不随便说点什么,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可是,我们需要说点什么啊!人是需要发出声音,并听到声音的。于是,我们开始随便地说起来,我们开始制造垃圾。而且看上去,也很辉煌。
我们需要随便说点什么。在夜晚,用语言相互偎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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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考斯基曾经说过,在他自己的诗里,他说自己到老的时候也不会像一个老人那样写诗。
但在这本诗集的最后,有一些诗,显然是他生命的晚期,在病痛中写下的。在那些诗里,一个行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终于像一个老人那样地写诗了。诗仍然清晰,但已经变得柔软了。没有人能摆脱时间的咒语。
生命最终都将是蓝色的!
这个老酒鬼不像卡佛。卡佛后来戒酒了,过上了优雅的生活,变成一个专业的作家了。布考斯基胃出血后依然酒瓶不离手,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后是不是还在喝着。卡佛戒酒了,在后期小说写的越来越长,越来越想弄出些温情,也越来越不卡佛了。但老酒鬼越老写得越好。他没有戒酒。但卡佛在临终前,又喝下了最后一杯酒,他说:契科夫,我们是多么的爱你啊!契科夫是卡佛的偶像,他也是在临死前,畅饮下人生的最后一杯葡萄酒。
布考斯基并不是我的偶像,但我也想说,嘿,老酒鬼,我们是多么的爱你啊!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人生太漫长了,你需要等待。布考斯基的墓碑上刻着:Don’t try. 他说:不要尝试,你需要的只是等待。耐人寻味。可是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呢?而但布考斯基已经死去2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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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最终都将是蓝色的!
Blue就是这本诗集里一首这样的诗。一首含在唇齿间柔软的诗。Blue fish, the blue night, a blue knife ……。这一回,他发出的是英语的声音。那是他的母语。所以,他是要死了。
多么奇妙的诗歌!多么奇妙的声音!多么奇妙的蓝色!
我也想写一首蓝色的诗了。写出我心中的那些伤感,在我还有活着的时候。
生命最终都将是蓝色的
有一天,
我也会变成蓝色的。
蓝色的牙齿,
蓝色的舌头,
蓝色的眼睛,
蓝色的眉毛,
我的骨头将是蓝色的,
我的心,
我心中涌出的血,
我口中呼出的气,
都将是蓝色的,
我的爱也是蓝色的。
蓝色的,
蓝色的。
那时,我就变成了一只蓝色的精灵,
一片蓝色的云
带着一颗蓝色的
颤抖的心,
飘上夜空,
在蓝色的夜晚,
化作一滴
蓝色的
雨,
再颤抖着,
落入海洋,落入
蓝色的
辽阔的
海洋
但我并没有消失。
我是蓝色的。
亲爱的,
你仍然能看见我。
能看见我蓝色的笑容,
能看见我蓝色的心,
蓝色的灵魂,
像一面蓝色的镜子,
还有我的蓝色的爱。
如果,你依然会去仰望那夜晚的天空,
如果,你依然还在幻想着漂浮于那片蓝色的海,
……
但是,
你还会吗?
我亲爱的!
可我写的太罗嗦了,我的蓝色也不是老酒鬼的味道。因为,他的蓝色是一双无力的眼睛里看到的蓝色,双无力的手把它们打了出来。而我写得太猛了,我仍然还有力量,还有着幻想。我离我的那杯酒还很远呢。可能还有很远吧。生命有时是如此的漫长。你需要的只是等待。
那么好,我不说了。
*
blue/ Charles Bukowski
blue fish, the blue night, a blue knife----
everything is blue.
and my cats are blue: blue fur blue claws,
blue whiskers, blue eyes.
my bed lamp shines
blue.
inside, my blue heart pumps blue blood.
my fingernails, my toenails are
blue
and around my bed floats a
blue ghost.
even the taste inside my mouth is
blue.
and I am alone and dying and
blue.
蓝
布考斯基
蓝色的鱼,蓝色的夜,蓝色的刀叉——
所有都是蓝色的。
我的那些猫是蓝色的:蓝色的皮毛蓝色的爪子,
蓝色的胡须,蓝色的眼睛。
我床头的灯光是
蓝色的。
在身体里,我的蓝色的心泵出了蓝色的血。
我的手指甲,我的脚趾甲都是
蓝色的
而我的床边漂浮着一个
蓝色的幽灵。
甚至我嘴里的味道也是
蓝色的。
我孤独我正在死去我是
蓝色的。
(立译于2015/1/14)
03年的12月底买了一本布考斯基的诗集。04初,写下了这篇文章。今年,偶然看到啊扑的博客里有一篇文章谈到布考斯基的小说《邮差》。看过布考斯基的两个短篇,可惜没有看过朋友颇为赞赏的这篇《邮差》,我于是留言说:布考斯基基本上只是一个诗人。(一流的诗人写不好小说;一流的小说家偶尔能写出几首一流的诗歌。)恶习不改。我又把我的这篇文章的链接附给了啊扑。但重读时发现去年写时是1月5号,今年读时是1月7号。当时只是一时情绪涌来,随笔写就,再读时就觉得粗糙。于是,重写。写后又改来改去。再次感慨自己的确缺乏才气,文字都是改出来的。我把手在空中挥了又挥,可就是找不出那种一挥而就的感觉。而且说了“不说了”,又拉拉杂杂写下这许多。人啊,不说也难!
立
2014/1/5
2015/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