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杜行·老街碎影

居美国华盛顿, 就职政府部门, 花甲年岁, 天天等下班, 月月等薪水, 年年等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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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很感慨啊,中学时去那儿下乡劳动过,记得从吴泾那1带轮渡过黄浦江,再走1阵,沪剧名角筱丹桂家好像就是那儿吧--转载者。

明永和年间(1403-1424年)在黄浦江东里许王浜(现姚家浜)沿岸形成杜家行商市。清光绪4年(1878年)设杜行乡,属南汇县。1950年6月,划归上海县,建立杜行区人民政府。1959年8月,成立杜行人民公社。1984年成立杜行乡。1993年撤乡建杜行镇。2000年10月18日,杜行与陈行、鲁汇三镇合并,成立浦江镇。——引自“百度百科”。

十几年前,杜行还是一个听起来很遥远的僻壤之乡,随着闵行区浦江镇的建设发展,今天去杜行已变得很为方便。想去杜行,是因为在城市不断迅速扩张的今天,郊外广阔的田地正在逐渐消亡,城镇的老街踪影在岁月的流逝中正渐渐成为永远不可复制的记忆。
前不久,网友告知,杜行的变化还不算太大,于是在我心里,杜行成了上海郊区一块最后的“遗存”之地。

浦江11路的司机好奇地问我:
“到杜行去做啥?”
“去老街看看。”
坐在身旁的农村老伯比司机更明白我的意思,用他苍老的声音指点我:
“要看老房子,下车后往南一直走。”
“往南?哪儿是南?”住惯了城市,最晕头转向的就是在乡野听农家人给我指点东南西北,但老伯的指点很明确,我一路走进了杜行老街。

过桥就是杜行的镇口,沿街都翻造起了新居,已经看不出杜行“老”在什么地方了。桥下河边有人在垂钓,那悠闲的景象还让人依稀感受到老街的遗风。折进杜行中街,始入老街佳景,尚未完全流失的建筑样式在风格上已与南汇一带的民居旧宅很为近似,破落、颓废中仍可想见老街的往昔旧景。
中街和西街的交接处有座小桥,从过街楼下通往对岸。石板铺就的桥面上透出老街的旧味,桥下的河面上漂流着吹落的黄叶,两岸的临水老屋鳞次栉比,一直伸向前方。远眺,闵浦高架的宏伟身影淡淡地映在苍凉的天幕下,现代化的交通道路已经扣响了沉静的老街;近看,深秋疏朗的枝叶依然在小河里洒下静静的绿,还在温馨着老街小屋的淳厚乡梦。小河石阶上立着钓鱼人,长长的钓杆悬在河面上,纹丝不动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一条仅容得下一个人身子的小巷把我吸引了进去。
正对着粉墙斑剥的老屋拍照时,一个领着小孩走来的大妈开了口:
“你是要拍老宅子?那里面有一幢。”
一位借住在这里的外乡人主动陪我去找那幢老宅。左转右弯地,老远便望见了与众不同的屋檐在小巷内尖尖露了出来。
这是“赵家宅院”,已经有块闵行区保护建筑的牌子挂在墙上。四合大院里悄悄的,虽然年久失修,当年大户人家的气派还能端摸得出来。
南街在这里断了一大截,高速道架从这里跨过,从此南街只剩下了这么点兔尾。

闲坐在东街上的一位老人告诉我,西街上还有一点老宅,于是往指点的方向寻去。路过小桥,对面理发店的老板叫住了我:
“是想拍老房子吧?”
“是啊!”
“你那座桥拍了没有?南街上的老宅你去看了没有?”听我说都已去过,都拍了照,老板突然说:
“你来帮我拍一拍我的老古董。”说着引我进了店门,原来是一个理发椅子。
“哦!你这把椅子确有点历史了。”看到那把椅子的底座,我脑里闪现出小时候在理发店坐过的老椅子。
好客的老板要我给他的“老古董”拍几张照,还说要是图片发表的话,不要忘记分点酬劳给他。
“一定给你送来!到时,你就替我理个发吧。”我忍不住笑了。

西街上要清静得多了。
街口,一户人家正为翻新房屋兴师动众,而隔着几个门面,一座深藏不露的老宅却黯然陷在一个小巷尽头。通过深锁的铁栅门,沿院内小径望去,空空落落的大宅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气氛,后来碰上的老翁告诉我:这户人家姓张,主人已不住这里,老宅出租给了外来人员居住。正像上海所有偏僻的区域,潮水般涌入这个城市的外来人也纷纷住进了这里的老街小巷。到处有为前途未卜者算命的招牌赫然显于墙上、电线杆上;暗黑、深遂的简陋小屋里塞满了破烂;偶然从屋里走出来的也多半是操着外地口音的居民。

在我仰望街面上一家屋檐下的雕刻时,“吱呀”一声,一位老人从旁边的屋里推门出来,悄悄坐到屋外的破沙发上,静静地盯着我看,显然,这条沉睡的街上已有好久没出现像我这样的陌生人了。
“其实,从前我们这里的屋檐下都有这种雕刻。”老人耐不住了寂寞说,“后来因为房子太老,要装修,都拆光了。”
老人很善谈,也很喜欢攀谈,对我一大堆的提问不厌其烦,欣然作答。隔壁有座砖房高楼,风格与众不同,老人为我答疑:此乃从前的乡政府驻地,后来改为了银行。我退后几步望,高高的门楣上方果然有“中国农业银行”几个小字。
见我要离开,老人才怏怏推开屋门,像刚才那样悄悄出现又悄悄消失。

静静的老街,傍依着静静的小河,浓浓秋色下,偶见有人在树下河边洗涤,两岸一派恬静。
西街尽头,一个古旧的门面吸引了我,微开的一扇木门里似乎应有故事。我推门跨入门廊,想象中的大宅深院荡然无存,眼前却是一幢农家楼房,内墙门前的一副“户对”石依然还在,不合时宜地摆着从前大户人家的阔气。楼上传下来一阵嘈杂的笑语声,还夹着阵阵狗吠。
我退到街上时,原先在一旁看我拍照的老翁迎了上来,告诉我这户人家姓陆,因为原来的宅院年久失修才盖了现在的楼房。前面我看到的那家铁门深锁的老宅,也是这位老翁告诉我的,是张家宅院。边说着,边已出了街头。老翁随我来到小河边,指点着从前这里的街况,因为高架从这里经过,老街的格局已改变了不少。改变的还不仅是老街风貌,人口结构也变化不小:现在存留下来的居民不是老人就是外来暂住人口,年轻一代都到外面的世界“闯江湖”去了。
见我久久打量眼前的这条小河,老翁对我说,这条已经变得像沟一样的小河就叫姚家浜。
“姚家浜?不就是流经召楼古镇的那条河吗?”我惊诧不已;同一条河,流过了两个天地。
“是啊!别看这条姚家浜今天像沟一样,从前是我们杜行人的进出之道哪!”老翁的话使我对脚下的细流肃然起敬,这是一条杜行人通往外面世界的历史长河啊!

离开老街前,我又回到前面的张氏老宅。这时,宅院前的铁门敞开了一条缝隙,院子里还有人坐着。我推门进去说明来意:想看看老房子,拍几张照。房客很爽快,一口答应。老宅已经破旧,一侧的厢房已经半塌,正屋上原来连着侧房的横梁也已断了。
“房都要塌了,你们住在这里不怕?”
外乡人笑了起来:“怕啥!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几个年头过去了,现在还是这个样。”
见我仔细观察檐下的精美雕刻,外乡人介绍说,这上面有雕刻的木梁能拆的都已被拆了去卖了,剩下的没法拆,拆了房就塌了。
我想起了方先老翁在河边的感慨,想起那条姚家浜,杜行老街从曾经的繁荣走到了末路,或许老街是走到历史的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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