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大舞蹈团的姑娘
‘葬花吟’
从小就喜欢舞蹈,大学里却只参加了艺术体操队,那个时候不知道哪儿来的清高与偏见,不待见舞蹈团,觉得里面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很轻浮虚荣,而且我们的教练也禁止我们去舞蹈团,觉得舞蹈与艺体不搭,我们会学一身的坏动作,队里几个舞蹈团的主力都只能悄悄去排练,遇上比赛和表演撞车的时候就要看教练拉长的脸.及至读了研究生,才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进去混了一段时间.
研一的时候听说艺术团要去慰问还在军训的新生,这个消息让我很振奋:我也想去!于是主动找到舞蹈团的老师,给她展示了一段艺术体操,就通过了.人家可不象我们傲慢的教练,没任何偏见,学过艺术体操的更欢迎.
舞蹈团有几个成型的节目,主跳’葬花吟’的女孩儿已不在团里,老师让我上.只有这个女孩儿知道怎么跳,我就去找她,约好一个中午时间在篮球场教我.找到女孩儿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注意过她,因为她长得很漂亮,人又非常冷傲,让我好奇.不知谁告诉我她毕业于四中,据说也曾是校花.而让我感到自卑的是我的初恋曾疯狂地追求过她,每天一封情书,长达半年,人家也没理他.
舞蹈并不难,电视剧’红楼梦’的主题曲,主跳加六个伴舞.学了个半通不通,我们一行几十人就坐上专门的大巴去看望新生,住在部队的招待所里,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是专门为我们做的,男生一桌女生一桌,什么菜不记得了,就留下一个印象:香!相对于大学食堂,这里的饭菜太美味了,而这至少是我来的主要目的之一!舞蹈团的男孩子们太怂了,我们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所有的菜,他们那边还剩很多,于是都给拿了过来全部吃掉.
吃了早饭就开始化妆,换服装,准备演出.礼堂里已经坐满了穿军装的孩子,静悄悄地等待着.我们的每一个节目都受到热烈欢迎,比在学校演出反映强烈多了.等我穿着古装从台侧飘上舞台,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作满目幽怨状,台下已经一片掌声,可我只是走了几步啊.我想这掌声基本与我无关:军训了半年的孩子看见花裙子就觉得美翻了,随便跳跳就是视觉盛宴.不管什么原因,给力捧场的观众极大地鼓舞了我们,那一场晚会台上台下尽得欢.
回去的路上,看着我红扑扑的脸,一个男孩儿讽刺我:有你这么健康的黛玉吗?我不仅形象不符,感觉也全然不对,我知道我跳得实在不在状态.回到学校,我不再去舞蹈团,还是老老实实去练我真正热爱的艺术体操吧.
小老师
上了研究生,就有了资格教公共英语,我很兴奋,一喜欢当老师,二还有工资,可以多买小炒了.带了三个班,两节本科听力,一节研究生泛读.本科听力一个班只有十几个人,第一次上课,满教室扫过,立刻注意到其中一个男孩儿:我的天,跟我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神情不同:他完全没有初恋的桀傲不训,玩世不恭,一样的眼睛里还带着中学生的羞涩,人很沉默,整个学期他都很少说话发言,他跟初恋实在天壤之别,每次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陌生的表情,都觉得很神奇,异样.
我对他们很放任,对两个班的学生,第一堂课就宣布:你们可以不来上我的课,不过我希望你们可以用这个时间学英语.课上的内容就那么一点儿,他们完全可以自己选择学的内容,不必为了上课而上课.但没有一个人缺过一堂课,不是我教得好,是他们觉得这个小老师随和亲切爱笑,就全当跟女老师共度一段愉快时光了.每次课,我都会被他们意料不到的翻译逗得笑出声,记得一段听力里有一句:Kennedy was killed in Texas.一个学生这样翻译:肯尼迪在出租车里被谋杀.听见我笑了,他抬起头,很无辜很认真地看着我,神情似乎在问:不对吗,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训,这一届学生学习非常认真,即使是一节听力课,也全神贯注,绝不应付,不止我,所有教课的都喜欢他们.有个男孩儿, 连我在他的作业本上写的几句歪七扭八的评语都剪下来贴在封面,说要好好保存.我笑笑,抬头看到他掩饰不住的仰慕的目光:这个孩子估计暗恋上老师了.
另外一个听力班六七十号人,第一次去上课一进门吓我一跳:满屋子都是人,这听力怎么教?我赶紧重复那句:你们不必来上课,这么多人一起实在学不了什么.你们就用这时间自己在宿舍练听力吧.下了课,一个男孩儿走过来:老师,我是化学系的,想把听力换到你这节课.我一看:好帅气漂亮的男孩儿!挤进这么多人的班?能学什么呢?可我才不想赶他走呢,痛快地说:没问题. 心里一阵窃喜:我恨不得满教室都是帅哥美女,那上起课来多有动力.
两三次课下来我发现:有三个男孩儿商量好了一样每次上课都一起坐在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包括那个化学系转来的,整个课上基本只是直视着讲台上的老师,不记笔记不听内容.我的目光扫过他们就转向后排,从不停留,心里实在得意:被好几个这么帅气的男孩儿这么明目张胆地关注,谁的虚荣压得住.有时候会在校园里遇见其中一个,恭敬地叫我老师好.这个男孩儿看上去比较沉默,象总有什么心事,走路也不象其他学生那么风风火火,但我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倔强和沉默深处的许多情绪.每次偶遇,他远远地就盯着我,没有半点儿慌张胆怯,直到走近,然后看着我沉着地问好,没有躲闪的眼睛似乎在告诉我点儿什么,全不象对一个长他四岁的老师.
有一次跟一个男孩儿在一起走时被他看见,他冷冷狠狠地看看我的同伴,盯着我们走过,走过了一回头,他还在看着,而且并不避讳我发现,目光里很多质询.这个小男孩儿沉默的目光里丰富的内容,确实让我感到好奇,引我猜测: 他若爱一个人,怕要势如洪水吧.这个大胆又沉默的男孩儿,就这样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