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初次相识的时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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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的人们有谁会想到许多年前,走在这条路上的一对情侣,有谁会想到那个路灯昏黄的秋天的夜晚,那两个已经逝去的生命中永恒的时刻呢。


当我再次回到北方的时候,夏季已经悄悄来临,铁路的两旁树木枝叶繁茂,灌溉的渠水洦洦涌进绿畴万顷的田野.而河流带着上流雨季冲刷下来的泥沙闯入平原的河道,眼前的大地仿佛在你的视野里豁然展开,心情也因为这阳光明媚的天气渐渐开朗起来.

  每次回到这个我童年居住过的城市,我都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座海河边古老的工业城市已经日新月异地在和它的昨天告别.只有那些殖民地时期的建筑和街道在默默复述着这个城市被人渐渐遗忘的历史.我是在一个初夏的傍晚从车站广场融进这个城市的人流中的,各种交通车辆发出的噪音和在视野中向我挤压过来的楼群使我不断感受到城市给我的压力,在我童年成长的记忆中,城市总是给我一种挥之不去的压迫感,唯一能带着我思想驰骋的只有城市上方徜佯的鸽群.

  1964年的夏天,父亲母亲不得不告别武汉那间盛满他们温暖记忆的小屋,分别北上回到天津和北京这两个城市,父亲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当时令人羡慕的北京高教部工作,而母亲也因为身体的原因回到了外祖父母居住的天津.

  由于是母亲自动放弃在武汉国家统分的工作,所以回到天津后无法安排正式工作。而母亲当时的户口关系一时还无法办过来,因此无法领到相应的粮油和副食补贴,父亲每次都是从自己的那一份里省出一半给母亲。在当时那一张张面积只比今天邮票略大一点的粮票成了父亲母亲生命相互依存的奢侈品,他们一同分享饥饿的同时也一同分享相嚅以沫的爱情.

   当时母亲望着父亲那张日渐瘦销而清瞿的面庞陷入了忧心忡忡的生活。她无法忍受父亲在饥饿中工作和奔波.

  最后,母亲决定到天津远郊的一家农场去工作,因为那里吃住农场全包,不用粮油和副食补贴。

  当时,母亲不让外祖父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就说在武汉的户口粮油关系已经办回天津。父亲每个周六晚上从北京赶回天津,而母亲也总是从农场提前赶回来。

  “海龄,你最近怎么越来越黑了 父亲望着母亲的面庞一脸疑虑。

  “没什么,我老是感到家里冷,喜欢到外边晒晒太阳。” 母亲随意掩饰着说。

  但是父亲最终还是发现了这件事,那是有一次父亲正赶上到天津出差,发现母亲不在家里,就向舅舅不停打探,最后舅舅终于捱不过父亲的软磨硬泡,把母亲在农场的地址给了父亲,父亲乘了近两个小时的公车赶到母亲所在的农场,当时正值隆冬,母亲穿着一件肥大的棉衣正在用锄头刨田里的冻土,那暴露在寒风中双颊已被冻成深紫色,一双红肿的手已开始郓裂。父亲一把抱住母亲,在北方那片寒风凛冽的田野里,父亲内疚地紧紧拥抱着瘦弱的妻子,那张坚毅从不流泪的脸上涕似滂沱。

  从母亲的农场回来,父亲发疯般地在天津托各种关系为母亲寻找正式调动的机会:部队的战友,大学的同学,江苏的老乡。。。。。最后在部队的战友帮助下,得知天津起重设备厂需要一名懂金属热处理的金相工程师,这正好是母亲学的专业。父亲又托在武汉的大学同学把母亲的档案关系,户口副食关系调回天津。

  但那时父亲母亲每周只有一天可以团聚,有时还会因为父亲临时工作加班而错过,但父亲母亲似乎很满足,每次母亲总是一直把父亲送上火车,一直等火车开远,才依依不舍离开冷寂,孤清的月台,而父亲也总是在开车铃响的那一刻最后一个跳上列车,他们就这样在一次次聚散离别中度过了一年。

  有一次父亲母亲象往常那样手牵着手一起走过天津北站那座覆盖着瓦楞铁的老式木制天桥,来到人群交错的月台,当时正值农历中秋,那座殖民地时期车站哥特式的尖顶在月光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晰,车窗把一排整齐菱形的光影投射在月台粗糙的水泥地上。母亲忽然扑到父亲怀里嘤嘤地小声哭泣起来。

  “维中,我有些受不了了,你知道吗,每次你走后这六天我是怎么度过的,思念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这样的日子什么才是个头啊。”

  那一次父亲心事重重地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

  1965年国庆的前夕是一个天空异常晴朗的秋夜,母亲和三姨姐妹两人相约一起到天津东站附近的人民广场去看礼花。当时天气有些冷,母亲穿上了她那件束腰双排扣的粗毛尼列宁装,而三姨则穿着一件深蓝色法兰绒的大衣,姐妹俩牵着手一起来到人头蹿动节日广场。当时焰火刚好开始,一束束缤纷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人群时时传出一阵阵欢呼喝采声,由于广场离礼花燃放地点很近,空气中弥漫着火药浓烈的硫磺气息。

  “姐,你看今年国庆的焰火多美啊,这好象是新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三姨在一旁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兴奋的说。

  “是啊,好象北京也没有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这时在身后响起那熟悉江浙口音。

  母亲惊讶地转过头去,只见父亲笑盈盈地站在她们姐妹俩的身后。更让母亲吃惊的是父亲一手提着那件柳条编的军用提箱,一手提着一个厚重结实的牛皮旅行箱。

  “你怎么这次带那么多行李回来。” 母亲充满疑惑的问。

  “因为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父亲笑着望着母亲说。

  “可是你北京的工作怎么办。” 母亲有些焦急地问。

  “天津一所大学的化学系需要一位又懂专业,又作过组织工作的系党支部书记,我就向部里提交了一份人事调动申请,没想到这么快就批了下来。” 父亲依然兴奋地说。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 母亲一头扑进父亲结实的怀中。

  “不,海龄,你错了,不是为你,是为我们。” 父亲抓住母亲的双肩认真的说。

  “你还记得你在月台上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吗,这也是此时此刻我要对你说的,你知道吗,每次我离开你这六天是怎么度过的吗,思念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

  在节日绚丽的夜空下,在摩肩接踵的广场,父亲母亲彼此忘情地相拥而泣。

  由于天气有些冷的缘故,那天父亲母亲在焰火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广场,他们穿过广场花坛踏上了解放桥,那是海河上第一座钢结构开启式公路桥,在解放前夕被称为万国桥,直到今天它依然是天津市横跨海河的干桥,那一天夜空中绽放的焰火把清澈的河水照射得溢彩流光,两岸殖民地时期西洋建筑鳞次栉比。父亲母亲忍不住在桥上驻足良久。最后,他们踏上了解放北路,而外祖父母的家坐落在这条路的尽头。这条路在天津殖民地时期被称威尔逊大道,是一条横跨英,法,德三国租界的一条交通干线。直到解放前夕这条街发展成为汇聚中外银行的金融一条街,是目前天津市保存最完好的西洋殿堂式风格建筑群。气势恢宏的爱奥尼克立柱,雍容华贵的法式落地长窗,精巧流畅的斗拱和卷廊,绿荫匝地的庭院和草坪。。。。。。父亲和母亲就这样走在初秋的大街上,心中充满难以明状的幸福。

  “我们不再分开了。” 母亲对父亲说。

  “永远都不。” 父亲对母亲说。

  “只是北京那份工作太可惜了。”

  “到大学教书不是也很好吗,要不专业都荒废了。”

  “可是这样一来,北京再回去就难了,你不是很喜欢北京吗。”

  “和你在一起在哪都是天堂。”

  “现在每天早晨又可以听你念诗了。”

  “是啊,象我们在武汉那样。”

  “可是你卷舌音总是改不了。”

  “乡音难改鬓毛衰,但只要你能听懂就行。”

  “看来这背子也就我能听懂你念的诗。”

  “你想听吗,我现在就念给你听。”

  “在树荫浓密的河岸上

  当夜晚寂静的时光

  帐篷下起了喧响和歌唱

  篝火也在闪着光亮

  你们好吗 我幸福的种族

  假如在另一个时刻

  我真想过着你们这种帐篷式的生活。。。。。

  父亲一手提着那粗重的旅行箱一手搂着母亲的肩头,母亲一手提着那只柳条编织的军用提箱一手揽着父亲的腰际,他们就这样幸福的走着,仿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他们的身影在秋夜昏黄的路灯下乍长乍短,身后节日夜空的焰火璀璨夺目,绚丽可人。

  今天火车站前的广场已经找不到昔日的痕迹,那座带着时代色彩的观礼台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一座座反映城市工业化历史的现代雕塑.我站在暮色四围的广场体验着当年父亲母亲在节日的人群中相拥而泣的场面.我仿佛看到在他们头顶上梦境般绚丽的焰火,仿佛感觉到在他们身边拥挤着的快乐的人群.我还走上了他们那天一起走过的街道,我走在五光十色的城市街道上体会着当年他们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的情景,据母亲说,那是她一生中最浪漫的时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父亲两个人,而那一刻的他们永远不会老去。今天这条古老的街道已经在多年前整修一新,到处可以看到市政府设立的文物保护标志。那些古老的西洋式建筑在现代化城市景观照明的映射下溢彩流光,美仑美幻。仿佛悬浮在黑暗中的霓虹灯把城市的夜景渲染得如梦境般地绚丽多彩,到处可以看到一张张年青、自信的面孔。他们旁若无人地、张扬地大声说笑,生怕世界会把他们忘记似的,我走在夏夜繁华的街道中,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的人们有谁会想到许多年前,走在这条路上的一对情侣,有谁会想到那个路灯昏黄的秋天的夜晚、那两个已经逝去的生命中永恒的时刻呢。

  父亲当年工作过的大学建在当时的市郊附近,但今天这里已经在城市不断扩建中变成繁华的闹市,校园的四围到处高楼耸立,商贾云集。一条整齐的人工河道把校园和四周气势逼人的高楼大厦隔划开来。夏日的河边青草艾艾,蒹葭葱郁,随处可见的是读书的学子和缠绵的情侣。校园内花草繁茂,树阴匝地,一副与世隔绝的景象。我穿过笔直纵深的林荫大道、荷风阵阵的夏日池塘,喧闹沸腾的校舍区,来到那座气宇轩昂的教学主楼前。这座五十年代初期苏联援建的混砖结构教学楼依然是今天校园最高的建筑,主楼的正北方向已经改建成一个主题广场,广场的草坪上有席地而坐的读书学生,也有在雕塑前拍照留念的游人,几个滑旱冰的孩子在广场中央的水泥地上悠闲地切磋技艺。我怀着肃穆的心情走在今天这些无忧无虑的人群之间,我在楼前的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坪前驻足,然后虔诚地把一束带着露水的康乃馨放在刚刚被阳光晒热的草坪上。四十三年前的一个秋风萧飒的夜晚,父亲在这里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旅程。

  1966年的夏天,一场席卷整个国家的文化革命改变了许多了人和他们家庭的命运,当时父亲母亲住在学校的宿舍,校园的各个角落都安放扩音喇叭,每天都会播放各种社论以及派系间声嘶力竭的攻击叫骂声,学校院系的领导基本已被打倒或架空,即使暂时幸免的人也一个个噤若寒蝉.母亲对家庭的未来忧心忡忡,她和父亲曾计划一起离开这个运动风暴中心的城市,回到局势相对缓和的无锡乡下老家,她为这个家庭设计了另一幅生活图画,父亲可以干他以前的农活,每天忙碌在田间地头,而母亲自己可以联系一个乡村小学教员的职位,教孩子们文化.母亲觉得他们苦心经营的这个家庭就象在狂风巨浪间挣扎的小船,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1968年夏末的一个清晨,对父亲母亲来说,这只不过是象往常一样一个普通的清晨,晨雾中孱弱的阳光照着屋中简陋的陈设,父亲依然是早早地醒来,嗫手嗫脚地走出房间,用楼道的煤油炉做了一顿简易的早饭,母亲醒来后就开始收拾房间, 她整理一些需要换洗的衣服,细心地叠好,放在父亲的床头.然后他们一起开始吃早饭,在母亲多年后的回忆里,依然可以清晰地再现那个清晨的每一个细节,尽管它和其它清晨没有什么不同.当时他们决定暂时放弃学校的宿舍,回到外祖父母家中,因为母亲正在怀孕,所以父亲决定让母亲先走,而自己留在宿舍整理一些常用的物品,然后转天与母亲在外祖父母家中汇合,再从那里出发回到无锡的乡下.

  在通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到处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大字报,标语和一队队群情激愤的年轻学生.一路上他们的手都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把他们忽然分开似的.公交车很长时间才开来一辆,车站上聚集了很多等车的人.公交车进站的时候,秩序一时混乱起来.人们相互拥挤推搡着向车门涌去,父亲一边用身体撑住身后的人群一边焦急地喊到,大家轻一点,大家轻一点,我爱人在怀孕.父亲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很狼狈,但他依然奇迹般用身体为母亲开通了一条通道,把母亲送上了公共汽车,在汽车车门砰然合上的那一刹那,母亲的心象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攥紧似的,她感觉那扇车门象是一道不祥的屏蔽把她和父亲永远地阻隔开来,她在拥挤的车厢中挣扎着,最后挤到汽车尾部的玻璃窗旁,她看到父亲孤零零的身影伫立在纸屑飞扬的街头,象是一只被巨浪卷走的舢板在视野中渐渐远去.母亲这最后无助的凝望竟是他们一生的永决.

  父亲回到学校后还没有来的急收拾东西,就被造反派隔离起来,他们迫使他交代各种问题并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的头上.父亲的性格使他据理力争,严词相向,但这种力量悬殊的抗争只能使他陷入更被动的境地.在经过一天的审讯逼迫后,父亲被单独锁在学校教学主楼8层的一个教室里,这座五六十年代砖混结构的建筑已经改成造反派的临时司令部.父亲一天滴水未进,身心疲惫不堪.他更挂念在外祖父家中妻子和孩子.夜晚的来临使空荡荡的教室寂静的象一个坟场,窗外只有微弱的星光,楼下视野中的建筑都黑沉沉的,整个校园象是一个幽深莫测的山谷.忽然一种想要强烈摆脱困境的愿望在父亲的脑海中生起,在这种愿望驱使下的父亲开始在黑暗的房间中寻寻觅觅,最后他发现窗口外的一条铁皮雨水管,这条雨水管从屋顶一直延伸到地面,在父亲的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一条出逃路线,常年的军旅生涯使身手敏捷的父亲很快把计划付诸实施,他用教室里的卫生工具撬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夜风拂面而来,那是渴望已久的自由的空气.父亲观察了一眼窗外,虽然这个高度充满危险,但夜晚的朦胧给了父亲无形的勇气.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沿着雨水管攀援而下,他先用手把住圆形铁皮管,然后再用脚蹬在用来固定雨水管的铁箍上,这种铁箍在墙壁上的间隔恰好容纳两腿分开的距离,就这样父亲一点一点地接近地面,他感到危险正离他渐渐远去,他开始为自己出逃的计划得意起来,当时的父亲已经处在三层和二层之间的位置,这个位置离地面只有五六米,几乎是一个安全的高度,可是正是这个高度上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意外,一个铁箍因常年生锈松动起来,在父亲踩上去的时候脱落了,这个意外事件使思想有些麻痹的父亲促不急防.当他手臂失去最后的把持时,他感觉到了身体在黑暗中陡然下坠.其实这个高度不至于造成致命的结果,但不幸的是在父亲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头部重重地撞在一个突出的水泥花坛上.父亲大约在几分钟后苏醒,夏末的夜风习习而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象是被浸在冰水里,周身充满了一种砭人肌骨的疼痛.他试图使自己站起来,但他很快地发现这是一种徒劳,他挣扎着用小臂撑住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爬行,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意识,就是尽快地离开这里,回到妻子和孩子中间去,他感到那盏在夜晚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光在默默地等着他的归来,他似乎看到自己了带着全家踏上回乡的旅程,故乡青翠的山岗,明丽的稻田,波光潋滟的湖水和从桥洞里吱呀摇出的乌蓬船在视野里渐渐清晰,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女在秋天金灿灿的稻田间追逐,他仿佛听到了妻子学校里的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父亲感到他人生中最后用手臂走过的路程比他一生走过的任何一条路还要漫长,在他匍匐过的水泥地上留下了一条十米多长的血迹,父亲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依然坚信,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很顺利地按詹阿姨给出的地址找到林叔叔在天津的住处,林叔叔的小女儿林晶在寓所宽敞的客厅中接待了我。这栋三室两厅的公寓是研究院分给林叔叔的住房,经过历次装修,典雅华丽,四壁生辉。但面容憔悴的林晶带给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十天前,林叔叔给林晶和在甘肃工作的哥哥分别留下一封几乎同样内容的信件,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家出走了。林晶的母亲在一年前因病去世,林晶一直对林叔叔失去伴侣后寡言少语的生活忧心忡忡,生怕思想负担过重的林叔叔有一天会作出极端的举动。林晶除了每天上下班、工作几乎和林叔叔形影不离,但有一天她下班回来,看到放在写字台上的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件。林晶把十天前那封林叔叔写给她的信递给了我。

  晶晶:

  请原谅爸爸的不辞而别,不要为我担心,看到你们兄妹渐渐长大,看到你们纷纷成家立业,事业有成,我感到很宽慰,我没有理由悲观和消沉。也许这一年来我的沉默少语让你们为我担心,但我只是在回忆一些过去的生活,你们的爸爸一生经历的苦难实在太多了,有些是你们今天这一代人无法想象到的,但我不抱怨,虽然是那个年代强加给我们这一代人的。我要感谢你们,因为你们兄妹和你们的母亲给了我太多的幸福和快乐,因为有了你们,我生活得很知足。

  我请你原谅我在你们小时候对你们严厉的管教和当时因为生活拮据而没有提供给你们足够的物质基础,但做为你们的父亲,我已尽到了我应尽的责任。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对你们的严厉,也是希望你们能够把主要经历都放在学业上。

  不要尝试着寻找我,我去了一个你们从没有去过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度过我生命的余下的时光,作为一个男人我已经对事业对家庭做完我该做的一切,剩下的一点点时间,我要留给我自己。我曾对你们说过,人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于物外,我们在为自己活着的同时,我们也要为我们身边的人活着,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人和人之间就是相互依存,相互依赖的关系,但除此而外,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当这些东西浅浅淡淡地浮上来的时候,有时会使我们伤感,有时也会温暖着我们的内心,那是岁月留给我们的财富,但不管怎样,我需要和它们真实地面对而不是回避,因为只有这样,我在晚年的生活才会获得真正的平静和安宁。我会在一直关注你们的生活,就象从前那样。

   父林嘉木

   手字

 


 

叶虻 发表评论于
感谢兰子的点评,其实小说的初稿也已经完成,但后半部在修改润色中,但应为给我的第一部长篇《手抄本》让路,所以修改的计划暂时搁置了,但随着《手抄本》的即将完成,小说的修改润色也争取在同步进行中。
再次感谢兰子的支持。
卜兰子 发表评论于
写得太好了,无论内容和表现形式都非常出色,老一辈和当下的爱情画卷来回切换,自然生动。像看电影海角七号一样。我一口气读到半夜,写了一个长帖才发现发不出去。

只是没看懂第一章和后面的联系。是不是还没写完?瑾那段是个悬念吗?方卉的故事还会继续吗?要对读者粉丝负责呀。千万不要把俺们悬在半空中不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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