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老妈妈得知罗密欧故意把所有问题学生都转给我,很替我抱不平。
她对我说:“罗密欧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不能这样就认了,任由他欺负,要不,他以后会觉得你好欺负,他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的。”
我说:“算了,就这一回,下次我会拒绝他的。”
其实,我也不是任由罗密欧欺负,我也是想帮帮比特老师。他有太多问题学生了,他的工作很不容易,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蛮同情他的,我也应该帮他分担一下。
比特老师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跟我说:“我很抱歉,如果你不愿意,就让那些学生继续留在我这里。”
“不要紧,”我说:“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你的学生,也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学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安娜老妈妈觉得罗密欧过分得令人忍无可忍,还挑起老师之间的矛盾,她要来个英雄老太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竟然跑去跟新上任的副校长丽莎那里说了这件事,让她来主持公道。
我跟安娜老妈妈开玩笑说:“我可以用中国一句习惯用语来说,这叫做‘婶可忍,叔不可忍’,翻译成英文,就是Aunt can tolerate it, but uncle can’t endure it。”
安娜老妈妈说:“就是这个意思,中国的语言真是丰富啊。”
我说:“其实,应该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才是学别人故意把发音念歪了,正确的说法翻译成英文就是 If this can be endured, then what can be called intolerable?”
她说:“还是第一句比第二句更贴切,我觉得第一句更好。”
看来,安娜老妈妈还是更喜欢山寨版,而不喜欢正宗原版。
这天,副校长丽莎也来参加教师教务会议,罗密欧效仿西雅图的做法,逐一问每一个老师有什么问题要问,有什么建议,有什么需要帮助。
轮到我,我故意问:“我是想问问,教学安排是不是新主任有了新方案,也就是以后,凡是在一个班上超过半年的学生,都要转到别的班去,给学生换一个不同的教学环境?”
还没等罗密欧开口,丽莎副校长就马上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我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这容易造成学生拿不同的老师作比较,这对老师是一种伤害。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风格和方法,而学生并没有能力判断什么才是好的老师,什么才是不好的老师。所以,以后我们一般不要把学生转班,除了很特殊的情况,要非转不可的情形。”
罗密欧听了,神情很尴尬。
我看看安娜老妈妈,她在偷笑着向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点点头,给她回了个眼色,表示明白。
会后,安娜老妈妈跟我说:“国老师,你真是有智慧,数学老师逻辑性就是强,我想不到你会这样问丽莎,没有把比特老师摆上桌,又把罗密欧告了一状。”
我说:“这要多得你帮我去丽莎那里告他一状,但罗密欧可能以为是我告的状呢。”
她说:“罗密欧知道是我干的,我已经跟他说了。”
有一天,安娜老妈妈问我:“这次休假回中国,是不是看到很多人都很有钱?”
我说:“很有钱的人真不少,是不是很多人,我真不知道,才几天的时间,来去匆匆的,说不准。”
她说:“薇莉上个月辞职随她丈夫回中国去了,据说是回中国去开英文补习班。”
薇莉是越南人,她丈夫是中国人,她在这里当行政秘书,已有十五年。安娜老妈妈问我在中国开英文补习班是不是很赚钱,她看到网上有很多报道都这么说,要不薇莉怎么舍得放弃这里的一切到中国去。
我说:“应该会很赚钱吧,现在那么多小孩要学英文,收费真的很贵。”
安娜老妈妈劝我应该也像薇莉那样,回中国去,开个补习班,不但教英文,还教数理化,凭我丰富的教学经验,一定会很快成为富翁。
我说:“我回不去了,我离开中国这么多年,以前所熟悉的,现在全都面目全非,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了。”
我觉得,再混几年,我也该退休啦。赚大钱,真没我的份。
安娜老妈妈觉得我是个教学人才,不应该委屈自己在这么低水平的学校里,加上,她看不过罗密欧欺负我。她怂恿我离开,不一定是回中国去,跳槽也好。
她给我说了两大离开的理由。第一,她觉得我在任何一所中学任教,都会比现在更好。主要是有更好的收入和福利,关系到将来的退休待遇。第二,她觉得只要我一离开,罗密欧很快就是朱丽叶的结局。西雅图临走时说过,如果在半年的任期内,学生的成绩反而达不到劳工部3.0的要求,罗密欧就是下一个朱丽叶。我休假的十几天,学生的成绩只有2.6,对他就是一个警告,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我跟安娜老妈妈说:“想使学生的成绩下降,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根本就不需要离开,只要我懒一点点就可以立刻见效,有句中国成语叫做‘立竿见影’,翻译成英文就是Set up a pole and see its shadow right away。”
她很赞同:“就是,你别那么勤快,你就马上立一根竿给罗密欧看看,看他是不是只看见竿看不见影。”
我说:“是啊,想把这么调皮的学生的成绩提上去,才是真正的难事,不是勤快就可以做得到的。”
破坏容易建设难嘛,想搞破坏,还不容易?这就是普世真理!
这次老师教务会议上,罗密欧又再旧调重弹,说我学生太少,要给我增加学生,还说劳工部规定老师对学生的比例是1:18,如果达不到这个要求,学校有理由给老师增加工作量。
安娜老妈妈实在听不下去了,为我打抱不平。她当即打断罗密欧的话,对罗密欧滔滔不绝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
她说:“学生少是由于老师教得好,学生成绩好,学习周期自然就短。如果用一个不称职的老师,别说1:18,按我们现有的教师人数和在校学生的人数,随时都可以超过1:20,甚至更高。听起来怎么好像老师教得好是一种过错似的 …”
我感觉她的话是冲着珍妮说的,珍妮确实是个不称职的老师。
安娜老妈妈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根本就不看谁的脸色。她觉得她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又是黑人,而且还是老年黑人女人,除非她自己自动消失,谁敢炒她的鱿鱼?万一打起劳资官司来,她随时可以告你年龄歧视、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职务歧视、…,N种歧视加起来,她想不赢官司都很难,连最会钻法律漏洞的岑方安生都不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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