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略冬天长,积雪的时间从十二月中旬,一般要持续到来年的四月初。
积雪后,普通的户外活动,像游泳、徒步、骑车等都不能做了,人们只好换个花样,玩起冬季活动来。土豪一级的,可以弄一台雪地摩托,在旷野或者林中雪道上飞奔。普通工薪阶层的,如果没有恐高的问题,可以带一副滑雪板,去百十公里北边山上的滑雪场,依自己的滑雪技术或胆量,上緑道、蓝道或是黑道去滑翔飞驰。胆量不大或家中小孩年幼的,可以买一面塑料滑雪板橇,上到学校操场边的斜坡,在滑雪板橇上或坐或俯卧,从坡顶上一冲而下。
三年前的 March Break,我们换了一种玩法,跟着社区华人组织的春假团,去了多伦多北边三百多公里的北湾 (North Bay)作雪地行走,次日又参加了冰钓。
北湾城不大,只有五万多人,但却是一个军事重镇。冷战时加美北方防御的指挥中心(NORAD),就设立在60层楼深的地下坑道里,能承受核打击,负责监视加拿大的北部、东部、中部和大西洋空域,识别跟踪空域里的空中交通。北湾还是一个交通枢纽,来自安省南部多伦多的铁路南线,来自东边渥太华、蒙特利尔的东线,来自西边卡尔加里、温哥华的西线铁路,都汇聚这里。所以北湾虽小,但影响却远超出其彊界。
社团租赁的黄色校巴早晨离开多城,午前到达北湾。午餐后校巴离开城里,驶往城边的一个社区活动中心,在那里我们付过两或是五加元,租借了一付雪地鞋(snowshoe)。
传统的雪地鞋形状大小如一把网球拍,当地原住民称其为水滴形,皆因其形如一滴悬垂欲滴的水滴。雪地鞋外框用一根韧性好一寸来粗的白蜡树弯成网球拍形状,框架间用一厘米粗细风干的动物皮革交叉编织成网状平面,中央系几条皮条供栓在日常穿的鞋上。套上雪地鞋后,一行人跟在社区中心的讲解员身后,开步走向中心后面森林里的雪道。
穿上雪地鞋在雪道上行走,起初以为是容易的事,不想几步下来,两脚磕磕碰碰的,相互间打架。前面几个小男孩,年幼心急,一开步就打算飞奔而去,结果没两步双脚碰在一起,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扑倒在雪道上,引爆出一阵笑声,打破了雪后山林的宁静。磕碰几次后,大家慢慢弄懂了了雪地鞋行走的要领。穿雪地鞋行走,两脚间距比平常步行要大,步伐稍慢,一步一步走稳。平地行走时,双膝只需稍稍提起,雪地鞋脱离积雪,然后向前迈步,让雪地鞋底擦着积雪表面向前滑行,远远看起来山林中一群人,似走非走而似滑非滑。
一路上,社区中心讲解员不时停住脚步,给大家讲介林中各种树木的知识。可惜年月不饶人,三年过去后,一丁点印象也没有了。
山林十分宁静,大多时候只听见雪地鞋和雪道的摩擦声,以及讲解员的解说话语,有时也可以听见夫妻、母女、父子和朋友间低声的交谈声,有英语,但更多的时候是中文。山林里的树木如有知觉的话,过去几千年里,树木听过印地安语,后来听过法语,听过英语,现在又听到了华语,今后还会听到其它的语言。加拿大是一个多元文化社会,山林也会习惯于不同的语言在树林间交织回荡的。
雪道前面飘起一缕白烟,去到近前一看,原来是社区中心专为我们一行设立的热饮补充点。社区讲解员告诉大家雪地行走结束了,让大家取下雪地鞋,喝杯热咖啡暖和暖和。大家脱下雪地鞋后插进积雪里,随意之中,竟排列出一个奇异的列阵。我当然没有放过这机会,拍下了积雪里的雪地鞋阵列。
次日上午安排的活动是冰钓。早餐后黄色校巴顺原路返回多伦多,中途左转开过一段林间道路,来到一个湖滨建筑前停住。环顾四周,说得“高大上” 一点,是一处乡村俱乐部,说得通俗些,是一个四川常见的“农家乐”性质的所在。大门里面餐馆大厅,高大宽敞,放置着不下十来张方桌,供客人就餐。大门对面几幅落地玻窗,玻窗外面辽阔的湖面,白茫茫的,夏季时蓝色的湖水早冻结成了白色厚实的冰层。
去大门右边的柜台购买冰钓票后,我们出侧门来到湖边,等候来车接送到湖心的冰钓处。
湖心远处一个小黑点,随时间消逝而愈来愈大,慢慢地看清楚了,是一辆甲壳虫形状的车辆,在湖中冰面上快速行驶着,两侧以及后部,飞溅起一米多高白色的冰雪混合物。车到近前,是一台黄红两色壳体履带驱动的雪地车,比三排座的面包车外形还大,里面有四排座位,包括驾驶可以坐十一人。驾驶边开边介绍说,这辆履带式雪地车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加拿大交通设备翘楚庞巴迪公司(Bombardier Inc) 专为解决加拿大北部漫长冬季里冰天雪地交通困难而开发的,总共生产了百多辆,后因造价过高而停产。驾驶说他们的雪地车,是现仅存的三辆了。庞巴迪后来转而开发单人的雪地摩托,内部定名为Ski-Dog,发广告时误拼为Ski-Doo,没曾想意外地广获接纳,销路特别好,并催生了一个英语动词Skidooing,即雪地摩托运动。
冰钓安排在湖心一圈木板屋里。雪地车送我们和朋友家六人去了当中一间木屋,进门左右两侧靠内壁,各安放了一张长凳,朋友和我们各选了一张长凳安营扎了寨。每张长凳前的冰面上各钻了三个尺来大的洞,洞壁冰层一尺来厚,衬映着不甚透明的冰面,洞里的湖水泛着绿幽幽的冷光。我们取过屋內准备的钓线,各自选了一个冰洞,放入钓线后,开始悠哉游哉地等着下面的鱼上钩。时间过了一阵,我们发现,尽管我们三人的钓线相隔不到两尺,但只有中间儿子那个冰洞不断有所动静。到后来我们三人不知不觉中重新有了分工,儿子负责下钓收线,家一半负责欢呼,而我,则负责取钓钩上鱼饵,对面朋友一家中的角色,也出现了类似的转换。有时一家有鱼上钩,对面也另一家忘记自己手上的事情了,直到旁边的人提醒鱼儿上钩,才手忙脚乱往上提线。没鱼上钩的间隙,两家也没忘记给对方来一张拍照,记录下寒冬里冰钓这一段有意思的经历。
每个木屋有一个供暖设备,印象中是燃气炉,所以虽然是在湖心冰面上,不觉得寒冷难耐。手感觉有些僵时,去屋中间的取暖器烤一阵,然后回到座位,继续和鱼比赛,看谁的耐心更好。
快两小时过去了,门边传来敲门声,冰钓结束时间到,雪地车来接我们回“农家乐” 了 。回到温暖舒适的农家乐” ,午餐早已准备好了,看见热气直冒的食物,我们也感觉真有些饿了。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人是铁,有饭才能成为钢。
2015.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