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餐是在一家希腊饭馆,地方不大,一排排的长桌木椅坐满同事。背景音乐是听不懂的希腊民歌,每个人又都和自己的邻座大声地聊天,非常嘈杂。
坐在旁边的同事Sol是个特别健谈的家伙,总是笑容满面的。我们从这次开得让人精疲力尽的会开始聊起,然后发现我们是在去年同一个月就职,都刚刚度过了自己在公司的周年纪念,一下子感觉拉得很近。聊起各自的家庭,他说他妻子的家庭是俄国移民,岳父母现在在自己家里还讲俄语。我笑着用俄语说“晚上好”,他惊奇地看着我,然后我们一起温习了几句常用的俄语。因为实在是简单,我们都说得很溜,对面的同事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Sol赶紧谦虚地解释说,我们俩的俄语水平,也就刚刚够互相说个我爱你,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Sol说,其实我是真的学过一段时间俄语的,眼睛亮闪闪的,哈,有故事听了。Sol遇到他现在的太太时,她只有十八岁,但是他认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人。谈了五年的恋爱后,他们订婚了。计划中的婚礼是一年之后。他报了个俄语学习班,每周定时上课,从最最基础开始学起,但是对未婚妻,他只说是上个财务类的培训班。他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都知道他在学俄语,但他们都很高兴为他向新娘子保守秘密。这样上了大半年,他从初级班升到了中级班,婚礼的日子也临近了。婚礼上他们邀请了双方的亲人。新娘的很多亲戚都是俄国移民,在婚礼的那天,该新郎致辞时,呵,交答卷的时候到了。他用流利的俄语做了致辞,所有新娘的家人都惊呆了,很多人感动得流泪。新娘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现在他们有了两个孩子,大的女孩已经上了小学。他说,我每天早上上班时,她还没有起床,我会写个纸条给她,用最简单的单词。比如:早安,爸爸上班去了,爸爸很爱你,晚上回来见。每天晚上回来,他会问小姑娘,纸条看了吗?小姑娘假装很不在意地说,看了。他得意地笑着说:“其实我知道她很在意的,把每张纸条都藏得好好的。”最近有一天,女儿要他下班带粉红的记号笔回来,他忘记了。小姑娘问他要起,他说,这样吧,你写封信给爸爸,爸爸就一定不会忘记了。于是他教她写了生平第一封Email,甚至教她把pink这个单词标成粉红色,然后看着她按下send发出去。第二天,他收到了信,如约带回了她要的笔。Sol说,这封信现在还在我信箱里,有粉红色的字,很多单词拼错了。但这没关系,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要一直留着,这是我女儿给我的礼物。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有点激动。
我突然间感慨起来,人们变得越来越贪心,无法抑制对物质无止境的追求。其实最珍贵的,也许仅是平淡生活中的一点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