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73）—— 百口莫辩

沈吟久也紧紧地搂住我，他的手臂强健有力，带给我一种厚重感和安全感。他由着我哭了好一会儿才放我下来，然后把我按进他胸口，说：“好了好了，不哭了。” 我在他的衬衣上擦了擦眼泪，这才抬头仔细看他。我们毕竟经常视频，我不觉得他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屏幕上看着显胖真人却是清减了很多，脸不如以前圆了。我伸手摸摸他的脸，说：“瘦了。” “嗯，到底有些吃不惯学校里的东西。”沈吟久提起包来揽住我慢慢往外走，说：“附近有中餐，可是我们懒得跑出去，大部分的时候就随便吃两口，混个不饿就好了。” 我听了不是很高兴，觉得他没有尽力把自己照顾好。可我仍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所以没有跟他计较。 我们打车赶去我公司，要在我老板下班之前把钥匙领了。我老板见到我很高兴地说：“猜猜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我的一张照片被本地一个摄影协会评了个优秀奖！” 她喜滋滋地给我看已经装裱好的照片，是一只雪鹰在一根枯桩上清理羽毛。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出太多名堂来，就是含糊地夸了她几句。她斜了我一眼，说：“回头我也领你们去，让你们在草垛里趴三个钟头不动，你就知道这张照片有多难拍到了！” 我冲她做了个鬼脸，抓了钥匙就跑掉了，反正不拍照她也会让我们躺在野外三个钟头不给我们走，美其名曰体验大自然的美。 沈吟久对我住的地方很满意，虽然小小的，但是很干净整洁也很温馨。我让他先去洗澡我来收拾箱子里的衣服，沈吟久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叶曈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我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沈吟久走过来拍拍我的脸，说：“就是感觉你有些心神不定似的，也许是我多虑了。” “我有吗？”我伸手抱了他的腰，说：“我自己没有感觉。” 沈吟久的脸稍稍有点红，说：“老实说，我以为你一进门会往我身上爬，像上次我从老家回来那样。结果你一直在忙活，都没有留意我问你的话。” “你问我什么了？没听到啊！”我立刻把我的脸往他身上蹭，说：“上次我是洗干净了等你回来的，这次下飞机还没洗澡呢，能一样吗？喏，我身上沾了旁边那个姑娘的香水，抹你身上你要不要？” 沈吟久笑着推开我，说：“我不要！” 我把他拉回来，搂着他的脖子跟他腻歪了一会儿，才放开他让他去洗澡。我觉得沈吟久心思真的很细腻敏感，之前我确实在惦记着李九一。早上走的时候他那么半死不活地躺着，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苍白的样子一直烙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他不想我打电话给他，所以琢磨着是不是该问一问丁晓松。 沈吟久洗完之后，我也已经把东西收拾干净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你快去洗吧，我肚子真有点饿了！” 我厚着脸皮问他：“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看你洗得香不香，再说。”沈吟久走过了捏捏我的脸，难得地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我为了见沈吟久，提前好久就特意买了洛诗丹的洗浴用品，金合欢花的香味淡雅芬芳，据说还有滋阴补阳的作用。我很大手笔地用了好多沐浴露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跑出去，准备好好诱惑一下他。 沈吟久正站在我的小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街道，我悄悄地走到他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说：“闻闻我，香不香？” 他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拉开我的胳膊，转身来看着我说：“李九一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我的脑子转了好几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接着说：“我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觉得十分紧张。 “他说，谢谢你昨天照顾了他一夜，”沈吟久面无表情地说：“他还说，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所以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其实，他不是这样想的，就是因为喝多了脑子不清晰才胡言乱语。他想亲口对你道歉，让你给他打一个电话。”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李九一特么就是故意的！ 沈吟久问我：“他生病了？是你照顾的？” 我心里特别特别着急，可又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开始说起，犹豫了半天没吭气。 沈吟久说：“先去给他打一个吧，回头我们再谈。” 我扭头走进去，拿了我的电话就给他拨，铃响了一下他就接起来了，懒洋洋地在那头问我：“洗完澡了？跟男朋友在欧洲见面，真够浪漫的！嘿嘿！” “你什么意思啊？”我强压住心里的怒气，问他：“你跟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了？”李九一的语气很无辜，说：“我打电话想跟你道歉的，没想到是他接的。不是啊，叶曈，我就不明白，我说的哪一句有问题？哪一句不是事实？怎么了，你敢照顾我，不敢告诉他？难道说，你心里有鬼？” “你就是那个鬼！”我脱口而出道：“你这样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就是故意想让他难受！你要脸不要脸？！” “他难受？我他妈难受有谁管啊？！”李九一在那头冲我喊：“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我就是故意的！你早上那样哭得我心里多难受你知道吗？我劝自己一百遍了，别给你打了，算了吧。可我他妈就是手贱，还是打了！结果呢，你跟男朋友在日内瓦玩呢，别提多开心了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电话好半天后才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有什么不能的？”李九一冷冰冰地重复道：“对我来说，没什么是不能的。” 我没有说话。 “我几天前发出去的邀请，想请法医来检验，但是一个个的都被拒了。今天下午在我出院前，有个自称‘医院领导’的人来找了我一次，你知道是做什么吗？” 李九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说我工作表现出色，医院里有名额可以优惠购房，他们决定给我。可是，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医院有这种政策。房子在哪里你肯定也猜不到，在万体馆，紧贴着地铁3号线，据说马上还要通11号线。你看看，我多好的运气？” 我还是没有说话。 李九一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问我：“我心里很乱，你跟我说句话，行不行？我就想听你跟我说几句话，行不行？”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能体会他这一刻的心情。人死不能复生，小正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来找他的人就是想贿赂他一下，希望他不要在这个时刻生事，花点钱早点平息早点解决就好。什么都是假的，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家要的就是他心里乱这个效果。 要是在平时，我会跟他说说我的想法，但是今天我绝对不愿意。于是我咬咬牙，挂断了电话并且直接关了机。 我转头看到沈吟久就站在我身后，默默地看着我。他的表情并不太生气，挺平静的样子，伸手替我擦了一下头发上滴落到脸上的水珠，问我：“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