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和楚林是林溪小学的同学,楚林因为身材瘦小,从小失去父亲,性格上有些孤僻,所以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负,而从小失去母亲的顾菲对楚林深表同情,多次出面帮助楚林,并利用自己的智慧,使楚林彻底摆脱受人欺辱的局面,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顾菲开始渐渐地喜欢上这个不太爱说话,但十分重情重义,天资聪明而有才华的男孩。但因为他们初中三年各自考入不同的中学而不得不被迫分开, 三年后顾菲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楚林所在的枫岗中学,在沉浸在和楚林别后重逢的喜悦之时、,顾菲敏感地发现一个叫苏媛的南方女生在自己和楚林分别的这三年进入了楚林的情感世界,顾菲和苏媛都是枫岗中学公认的两朵校花,苏媛其实内心并不喜欢性格内向的楚林,她喜欢性格稳重、成熟,谈吐幽默的另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楚林的好友任重远,而任重远对苏媛没有任何感觉,他喜欢青春、亮丽,性格阳光的顾菲,而不是外表矜持的苏媛。和楚林一起度过初中时代的任重远知道苏媛其实是楚林的初恋,但楚林对顾菲是一种类似结义兄弟的过命的情感,于是任重远决定追求顾菲。这些少年们的恋情因为一本校方严令禁止的手抄本而激化成一段生离死别的恋情。
三十年后,已经四十多岁并已有过二十多年婚史的苏媛战胜应天集团总裁楚林身边众多佳丽成为楚林的未婚妻,在情场从未尝过败绩的苏媛发现一个新的潜在的情敌,而这个情敌永远只有16岁。
在苏媛家等楚林的那个晚上,尹燕红一直试图克制自己的烟瘾,从苏媛家精心布置的陈设和优雅的环境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苏媛平时是嗜洁如癖的人,在这样的人的家中,别说坐在那里吸烟,即使是不经意间掉落一粒烟尘都可能会招致主人的反感和厌恶。尹燕红年轻的时候并不吸烟,她的烟瘾是在近些年来才形成的,因为她辞去了相对收入稳定的中学教师职务,到一家私营的杂志社任责任编辑,虽然收入上增加了不少,但编辑这个工作确实是一个紧张、心理压力大的工作,她不得不在那些有些自命清高但与市场趣好有悖的作者之间周旋,即要利用他们的才华,又要说服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陋习,顺应市场。编辑这个工作说白就是游刃于理想主义者和残酷市场现实中的整容手术家,但区别是一个是让面部跨越天生的缺陷而达到众人共识的美观,一个是让一部完美主义者的作品更能取悦于市场好恶而变得面目全非。
苏媛是个聪明的女人,其实从尹燕红进门不久, 苏媛就从她的神情和举动中判断出尹燕红这次不是一次顺路拜访,而随后从尹燕红和杨战和任重远的通话过程中判断出楚林可能出了什么事了,再加上尹燕红不是一个善于遮掩的人,苏媛几乎可以十分确定自己的判断了。但苏媛并没有让尹燕红感到为难和难堪,她反而在这个夜晚显露出处惊不变的定力和极度的克制,她似乎除了静等结果以外并无他求,这让尹燕红反而觉得歉疚和不安。她觉得苏媛作为楚林的未婚妻应该有充分的知情权,但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顾菲,尹燕红又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这是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苏媛,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到你的阳台去抽支烟。”尹燕红终于有点按耐不住了,她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内心烦乱、压抑,外表上还要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燕红,你就在屋里抽吧,阳台上风大,冷。你看我家里连个烟灰缸也没有预备,你就将就着先用这个吧。”苏媛说着,顺手拿了一个骨瓷的茶杯托盘放在茶几上。
“你和楚林平时都不抽烟, 不抽烟的人对烟味特别敏感,我以前也不抽烟,我知道。”尹燕红客气地道。
“没事儿,燕红,你就在屋里抽吧,到时候我一开窗户,烟味很快就散出去了,阳台上真的风挺大的。”苏媛的语气很真切,一点没有那种勉强和应付的意思。
“没关系,我这人平时就不怕冷,再说也就两三分钟的事。”
“燕红,你总是和我客气,要论着哪,我们好歹也是枫岗的校友,现在我要嫁给楚林了,要按现在年轻人的叫法,我们应该是闺蜜了。”
“你说得对,咱们姐俩个就是闺蜜。那你就更别客气了,再说,在阳台上抽烟,我还能自在点。”
“好吧,你把我的大衣披上,阳台上风大。”苏媛说着从壁橱里拿了件风衣给尹燕红披上。
其实,苏媛在尹燕红的心里一直是一个通情达理、举止优雅、性格温和的女人,她不张扬、不外露,不浮躁,不虚夸,遇事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审时度势,张弛有度。这也是四十多岁并且已经有过20年婚龄的苏媛,战胜了众多年青的佳丽成为应天集团总裁楚林的未婚妻的重要原因。想起当年在枫岗,自己因为肖毅的警告处分和顾菲的原因有点无理取闹地到苏媛的宿舍寻衅,当时苏媛却冷静应对,对于尹燕红的刁钻、讥讽的言辞,展示出一个15岁同龄女生的涵养和忍让,要不是顾菲及时赶到,当时那场闹剧还不知道如何收场。而现在苏媛从不提起当年这段令尹燕红尴尬的往事,反而张口一个校友闭口一个校友地和尹燕红套近乎。其实尹燕红也想和苏媛拉近距离,当然同样是因为楚林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总是感到有距离感。刚才苏媛提到闺蜜这个词,如果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闺中蜜友的意思,如果更确切一点,应该待嫁闺阁的蜜友。由此尹燕红不得不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顾菲,在尹燕红的一生中,如果能真的称上闺蜜的,那也只有顾菲了。
当时在枫岗中学,尹燕红的宿舍和顾菲挨得很近,但对于好得跟亲姐俩似的尹燕红和顾菲来说,这似乎还不够,那时候顾菲的家离枫岗很远,有时顾菲为节省路上的时间,即使是周末,也留在宿舍里。而和顾菲同一宿舍的女生周末全都各自回家,于是尹燕红也因为这个原因特意留下来,等顾菲同宿舍的人都走光了,便抱着枕头和被子到顾菲的宿舍借宿。在那一个个周末同眠同宿的夜晚,姐俩个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她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两个人,那就是楚林和杨战,因为和楚林和顾菲的情况几乎相同,尹燕红和杨战在小学的时候也是同班同学,而在初中的时候分开了,而恰好和顾菲考入枫岗的目的几乎同出一辙,尹燕红是因为杨战才死活非要考上枫岗不可。她们姐俩在熄灯后黑暗的宿舍里一起回忆初中三年和各自恋人分别的煎熬以及在枫岗重逢时的甜蜜,她记得当时顾菲最喜欢引用晏几道的那首词,她记得结尾那句:“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事隔三十年,尹燕红仍能记得当时顾菲在黑暗中声情并茂的朗读时的声音,那是穿透千年的过往, 于来世对面相认的陶醉和痴迷。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愫,那是多么深的情感,连当时的尹燕红都为能在三年的离别中恪守和杨战这份情意而为自己感动。有一次,夜深了,尹燕红在朦胧中听到顾菲的梦呓,她被这种惊恐和无助的声音惊醒,记得在梦中顾菲一遍遍地呼喊楚林的名字,然后大声地说着:不要、不要,顾菲在梦中无助的呓语让尹燕红心碎,她跳下床去,奔到顾菲的床前,使劲把顾菲摇醒,惊醒的顾菲用一种新生儿初来世界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尹燕红,但她终于弄清那是只不过是一个绝望的梦境时,她扑到尹燕红怀里低声啜泣起来,她哭着向尹燕红述说刚才的梦境,她梦见自己没有考上枫岗中学,她和楚林又不得不分开了。 尹燕红安慰着顾菲道:“顾菲,怎么会呢,你别忘了,你是学区中考的状元啊,别说是枫岗,就是上新一中也是绰绰有余,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和楚林再也不会分开了。”谁也不会象尹燕红那样看到顾菲脆弱无助的这一刻,这个在枫岗全校师生面前阳光、亮丽,漂亮、自信的顾菲此刻正在她尹燕红怀里嘤嘤啜泣。其实象顾菲这样的梦境尹燕红也曾有过,她能理解顾菲那时的心理压力,是的,对于一个女生来说,爱情上的挫败感所带来的打击要远远比学业上更难承受,所以那一刻的她们只能赢不能败,考上枫岗中学几乎是两个少女破釜沉舟没有任何退路的目标。所以尹燕红能够理解,顾菲的这个学区中考状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让这种不能输的心理逼出来的。顾菲是让这三年的分离整得患得患失、即敏感又脆弱,而这种心理只有和顾菲有着类似经历的尹燕红才能从骨子里理解和意会。
尹燕红曾为此劝过顾菲,何必不直接和楚林摊牌呢,但顾菲却摇摇头说,她和楚林的经历有些特殊,楚林在林溪小学的时候经常受人欺负,而当时能够站出来同情帮助楚林的几乎只有顾菲一个人,所以楚林对顾菲一直有着一种报恩的心理,但顾菲认为这并不是正常的心理,她不想为此而给楚林带来任何压力,她给楚林一个选择情感的自由。顾菲觉得自已各方面条件也不比其它的女生差,她对楚林一心一意,楚林的母亲也很喜欢自己,在加上和楚林那段青梅竹马的情谊,顾菲自信能赢得这份爱情。
在苏媛家的阳台上,尹燕红深深地吸进一口香烟,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四围楼群的灯火象散布在旷野上的流萤那样疏疏落落,人类只有在梦乡的时候才会把安宁还给自然,而那些不安分的梦境哪,还有那些岁月无法湮没的往事。尹燕红想,如果顾菲现在活着的话,已经早已为人妻了,她应该也会有一个和自已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而现在她们姐俩在一起的更多的话题是应该各自的孩子。在暗夜中,尹燕红的脑海里浮现出顾菲那张秀丽的脸庞,她仿佛看到了顾菲在那一刻幸福的笑容,一个母亲才能有的幸福的笑容。尹燕红想着,不觉得两行泪水悬挂在面颊上,泪水被冷风吹得有一种冬天冰凌般刺骨的感觉,只是它割痛的不是脸颊上皮肤,而是尹燕红痛失一生挚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