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此声明:我不是女神, 在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任何一个阶段都不是。客观地说,自己属于化妆后姿色中等偏小上的女汉子,恐怕就像大部分男生都认为他们是好过平均值(above average)的司机一样。在中国和美国从没被成群的男生围追堵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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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男人以多情而著称。在美国国内认得的意大利朋友们并不让我觉得与众不同,所以总是觉得也许多少那是大家的偏见。只身游罗马短短两天半,艳遇无数,真正亲身领略了罗马男人的热情。自己也从最初的不知所措,仓皇逃窜到后来的泰然处之,兵来将挡。不想以偏概全,但觉得这经历很有记录下来的必要。单写男人,太过狭隘,有背我的初衷,那就连人带事一起写吧。
二月中,出差罗马,赶巧正逢农历新年。大年除夕,公事完毕,我和同事们一行五人到罗马城里去庆祝中国新年,时间还早,找了一家酒吧,点了餐前酒和小吃。我起身去洗手间,被告知只有一个坐便器,男女混用。门外是洗手池。我经过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帅哥正在洗手。帅哥抬头从镜子里冲我扬了扬嘴角,说了声Ciao。我点点头,侧身进了洗手间。出来时,帅哥倚墙站着,满脸阳光, 依旧歪头冲着我笑。我眼角看到餐厅的人影晃动,心想,在这里,料他不会做出格的事。帅哥柔声的讲了两句意大利语。我抬头从镜子的反光里确认他是在跟我讲话。便用英语回答自己听不懂意大利语。
“你从哪里来?”帅哥换成了略带英国口音的流利英语。
“美国。”
“啊,第一次来罗马吗?”
“是。”
“你一个人吗?”
你真以为我昨天才出生的吗? “不,我的朋友们就在外边。”
“你很美。我有一个主意。丢下你的朋友,我带你出去逛逛罗马城。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心想。 但嘴上却说:”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丢下我的朋友。”
“回头我会把你送回酒店。”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慌忙说声: “不了,谢谢。”
他向我迈了一大步。我心里一惊,不敢这样恋战下去, 来不及擦干手,转身急步落荒而逃。听到他在身后说,“我保证那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逃回到沙发上落座,喝了两大口酒,压惊定神。同事感受到了我情绪的波动,问我什么事。我刚要开口,侍应生端来一杯Sauvignon blanc放在我面前,随带的是一张折叠的小条。哇,这只有在电影里才看得到的场景居然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行书写整齐的小字 “万一你改了主意”。
这, 是我在罗马第一次被正式搭讪。
大年初一,我移师城中心,一个人的罗马假日正式开始。路上看到街道两边的树上结了沉甸甸,金灿灿的桔子。好兆头的说。打车到了酒店,人家竟查不到我的预定。我信心满满地拿出手机上的确认电邮。前台的帅哥很郁闷,系统里为什么查不到呢?折腾了半天,正当我对意大利效率开始表示不太耐烦的当口,帅哥作恍然大悟状,指着我的手机给我看。晕!我竟然很老年痴呆的将月份错定成三月!面对如此低级的错误,我羞愧难当。帅哥无奈的摇头告诉我酒店已经客满。正当我心里开始盘算着PLAN B的时候,帅哥在电脑上捣鼓捣鼓,突然两眼放光,兴奋地跟我说,刚好有一个单人房的预定取消了。就这样,我大年走大运,顺利的入住了酒店。
罗马城不算很大。我又是喜欢暴走游逛的人。所以只要时间允许,我就以步代车。
下午出门不远就是火车站,去买了两天的Roma Pass。直奔斗兽场。到了那里是下午3:30的光景。被告知四点放最后一拨人进门。警卫好心的告诉我,明天一早8:30赶在大拨游客来之前来最划算。我想一想,只好改变计划, 去Palatino和Rome Forum探了探路,对时间要求有了个大致的数。一路往北逛到天黑,路边喝杯小酒,回到酒店,不想再出远门吃饭,便决定去前台推荐的街角餐馆。
进门打量,店面不大,但人气很旺。侍者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快速的用各式语言招呼着客人。坐下来,环顾四周,从衣着打扮和纷杂的各式语言,像是本地人和游客各占一半的样子。点了青口加西红柿酱, 西班牙海鲜饭以及配的白葡萄酒,鲜的我胡子都要掉下来了。吃好饭,又点了一份Grappa,打开了我的旅行书,一边喝,一边策划着明天的行程。突然,有人轻轻的在我肩上拍了拍。转头一看,一张微笑的脸,花白的头发,目测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他把我掉在地上的餐巾布捡起递给了我。我赶忙道谢。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一阵窃笑,伴着“Such a gentleman!" 和 “So sweet!"的点评。再扭头,这才发现和他年纪相仿的五六个人一桌坐在我身后不远处。很明显,那是大叔的朋友们。大叔面带羞涩地笑着回头应答。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中一年级,那情窦初开的时候。男生开始向喜欢的女生当众示好,但总是要被其他的男生揶揄。可眼前这是一群六七十岁的意大利男人,这情形实在有趣。我禁不住的低头笑了起来,任由他们在我身后用意大利语嬉笑打闹。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他又拍了我两次肩膀,一次是邀请我尝尝他们桌点的Pizza, 另一次是邀我饭后和他们一起到隔壁的小店喝一杯。每一次都是伴随着他的朋友们的起哄声和我的摇头致谢而告终。最终,我签单起身准备离开。不知是否在朋友们的怂恿下,他用不熟练的英语叫住我,想要和我拥抱道晚安。晚上10点半,大厅广众,这一幕幕在已经完全客满,热闹非凡的餐馆里上演着。我感受不到任何一点色情和淫秽,纯粹的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外表的欣赏和不加掩饰的表露。他自己坦坦荡荡,周围的人也似乎都习以为常。我笑着点头应允,他站起身走近,我这才发现他身高刚过我的肩膀。他伸出双臂给了我一个有力但温柔的拥抱。
我转身踏出餐馆,门外是罗马清澈的夜。
第二天按计划,上午逛古罗马,包括斗兽场,Palatino和古罗马遗址,然后从竞技场搭了去西班牙台阶的地铁。从蓝线换红线。比起伦敦,巴黎的地铁,罗马的的地铁旧旧的,乱乱的,路标也不很清楚。地铁进站,车上已经有不少人。车门打开,人们蜂拥而上,我被挤到了最后。本想等下一辆,转念一想,这拥挤程度比在国内上中学时挤的五路电车差的远去了。便纵身挤了上去。车门在我身后关上。我长出一口气。定神一看,我身边围着三个吉普赛样子的女孩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突然隔了三四层人墙,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纳着闷,在这罗马城,我不会碰上熟人了吧?隔着人群张望,看见了一张英俊,成熟,轮廓分明的男人的脸。不认识。他用两只手指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指他身前用另一只手提起的挎包。我瞬间领悟,他分明是在提醒我注意小偷。我忙冲他点点头,下意识的将挎包往胸前拢紧。并盯紧了身旁的吉普赛姑娘们。三个姑娘看下不成手,互换眼色,车一到下一站就急忙转身下车了。我松了一口气,转头迎上那双微笑的眼睛,隔着人群我用英语和意大利语向他致谢。车到中央火车站,我被人流卷着下了车。回头张望,却不再看得见他。
我心里暖潮涌动。
转了红线,三站后,到了Spagana。出了地铁口,左转便是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台阶和贝尼尼的破船喷泉了。台阶上坐满了游客,熙熙攘攘。喷泉旁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还有记者采访和摄制组录像。我不明就里,直到第二天早晨,在酒店和瑞士的银行家同桌吃早餐,才知道,原来头一天荷兰队和意大利队足球赛。荷兰队失利,球迷发狂,将酒瓶摔进喷泉,敲碎了这五百多年的喷泉的一角,造成了估计三百万欧元的损失。
按计划去了被无数人(特别鸣谢顾剑大侠)推荐的始建于1760年的咖啡馆Cafe Greco小憩。出了Cafe Greco。步行去了Trevi Fountain(许愿池)。明知喷泉在停工维修,还是未能免俗,排队从喷泉上走过,并违规扔了一枚硬币进去。
下一站,Patheon(万神殿)。万神殿的顶穹被誉为万穹之祖,连米奇兰杰洛设计的梵蒂冈的St Peter's basilica(圣彼得教堂大殿)的顶穹都是精心参考研究万神殿后设计而成的。进门仰望天洞,惊叹连连。我事前功课没有做足,进门便转右手边,找了个无人的墙角,拿出Rick Steves,仔细拜读。突然,眼角余光发现有个人紧挨着我身边站下,并柔声地讲着意大利语。尽管我听不懂,但那言语里的柔情蜜意并不是语言可以隔阂的。我侧头看去,赫然发现这情话的对象好像是自己。他三十出头,比我高出一个头的样子,深色浓密卷曲的头发随意的搭在额前,紧紧的盯住我的深色眼睛爱意泛滥。
“对不起,我不说意大利语。”
“啊。没问题!”他换成了意大利口音浓重的英语。“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你了。你那么美!”
“谢谢。” 虽然经过一天的洗礼,我对这样的表白并不惊讶,可是天色已黑,我又是一人独行。警惕性还是要提高的!
“你从哪里来?”
“美国。”
“可你穿着不像美国人。”
“谢谢。我是华裔。” 我理想当然地将他的话当成是恭维。
“我叫Giovani。你叫什么名字?”
我无心恋战。报上实名,脑海里迅速盘算着如何脱身。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了我的一只手,深深的吻了下去。“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美。我要和你在一起!”
“谢谢。可我的朋友们在等我。”我忙把手抽回来。
“神把你带给我!我需要拥抱你!亲吻你!”
又一次,不等我回应,他已经把我拥进怀里,开始热烈地亲吻我的脸颊,并挪向我的嘴唇。
我忙把他推开。心想,额的娘啊,这还是在万神殿呢! 万神都看着呢,你就这样肆无忌惮?
“我真的要走了。我的朋友们在等我。再见!祝你好运!” 我抽身疾步离开。
“可是亲爱的,我爱你!”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祭坛最前方的长椅上坐下。抬头搜索着殿内的警卫,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要求警卫护送我回酒店。我继续低头看Rick Steves。又过了二十分钟的光景,估摸着Giovani应该已经找到了他下一个人生真爱了。我起身踱步环绕殿内,瞻仰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巨匠Rapheal 的墓。确认没有尾巴盯梢,便信步走出万神殿。
大部分游人只看万神殿。如果时间允许,它周围步行几分钟内的几大教堂其实都值得一看。我尤其喜欢的是Santa Maria Sopra Minerva。它顶穹的fresco充分体现了当时画家对立体效果随心所欲的掌控,令人叹为观止。
周六的重头戏是梵蒂冈博物馆。本想一早就去,可网上订票最早也只能定到中午12点钟。于是决定上午坐公车去城里逛逛。火车站旁边就是好多公车的起发站。手持Roma Pass, 公车免费。目的地是Bernini(贝尼尼)的四河喷泉。上车。想让司机到站时提醒我一下。司机只说意大利语。而我的各门小众外语的词汇量只局限于表达谢意和寻找厕所。 我俩鸡同鸭讲,无果。
这时有人从身后拍拍我的肩膀。我扭头,是一位目测年过七旬的妇人。她头戴一顶绿色的贝雷帽,一副玳瑁眼镜架在清瘦的脸庞上。身穿一件过膝的驼色外套,衣领上别着三粒形状颜色各异的纽扣制成的别针,一条长长的咖啡色围巾松松的围在脖子上。“我也在那站下。我带你去看Bernini。” 她微笑着说。我连声道谢,并由衷地夸赞她那别致的穿戴。她自豪的解释说帽子是多年前在南非旅游时淘到的;胸针是自己的手工;那长大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有很多年头了,但却是经典。
互相介绍,妇人自称Miss Victoria(维多利亚小姐)。 维多利亚小姐兴致勃勃地自愿充当起我的私人导游。 顺着她的手指,我知道了那座不起眼的楼是墨索里尼二战中的老巢;那边的澡堂子和几墩柱子在罗马史中的重大意义;这边街角的小教堂是大师米奇兰杰罗的手笔。 就这样,我们一老一少,生命的轨迹在一辆罗马公交车上短暂汇合。惺惺相惜,相谈甚欢。
没一会儿,我们到站下车。 我得知维多利亚小姐约了女伴一起去Museo di Roma (罗马博物馆)去看I Vestiti Dei Sogni展览。据说这个展览囊括意大利服装在电影史的杰作,跨越从无声电影到当代作品,观赏价值极高。维多利亚小姐极力邀我和她同行,并掏出钱包要替我买票。我看表,离我梵蒂冈票的开场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只好忍痛婉拒。维多利亚小姐坚持带我到四河喷泉,边走边给我讲解Bernini在民间流传的典故。我接口聊起早先读到的Bernini和Borromini交恶的故事。维多利亚小姐惊喜地抓住我的手,感叹一定是因为我是华裔,才如此见多识广。我暗自脸红羞涩。在喷泉前合影留念,我们拥抱道别。
我是无神论者。但转身的那一霎间,我祈祷,在我七十岁的时候,能像维多利亚小姐一样优雅知性,永保一颗年轻的心。
梵蒂冈博物馆竟不像想象中的难以攻克。地图在手,可惜所有展馆都是意大利语标注。索性就跟着Rick Steves的导向,一路走去,至少不会遗漏大家之作。走走停停,到了Pinacoteca (Painting Gallery, 画廊)。 地图上的标注不很清楚,我想要找到Daforli的Music Angels,来回两趟,未果。转回头,向展室里站在角落的警卫询问。他微笑着告诉我有两副画送去他处展览,余下的三副就在下一个展室。我点头谢过。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你从哪里来?”
堂堂梵蒂冈。我没有丝毫戒心。
“美国。”
“第一次来梵蒂冈?”
“是的。”
“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我了?”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那么美。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忍不住笑了。“我算是领教了你们意大利男人了”
“没错,我们大胆追求我们喜爱的。他顿了顿,“我要你!”
哇!真的是直奔主题。“这不是个好主意,这是梵蒂冈。”
“没关系,跟我来。”他伸手要来拉我。
“不行!”我一看他动了真格,马上说:“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呢。”
他满脸的失望:“你就真的忍心不给我们俩一个机会吗?我要和你疯狂接吻,抚摸,做爱!”
我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世界各地博物馆参观过不下百个,这样的场景和对话还真是头一遭。不晓得他成功的机率到底有多大。转念又一想,只要他坚持不懈,常在河边走,早晚鞋会湿一次。
“不,谢谢!”我斩钉截铁的说。心想这经历一定要写下来。在这无图无真相的年代,我空口无凭啊。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见我拿着手机向他瞄准,他有点紧张,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拍照留念啊。他慌忙用手遮住脸:“梵蒂冈有规定不能和游客照相。”
“啊?!照相不行,但做爱可以?!”这是什么逻辑?!
“你要放到Facebook上吗?还是就是自己留念?”在听到我保证不上Facebook的情况下,他抬头向屋顶瞄了瞄,说:“这里有摄像头,跟我到这边来。”
在展室的一个角落,我们留下了一张合影。
“好了,我答应你的请求了,你也要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我需要一个拥抱。”
展室里有游客经过。
这个要求危险系数低,目测成本也小。 我点头答应。
于是在梵蒂冈博物馆画廊展厅摄像机照不到的角落里,他喃喃自语着,给了我一个长长的拥抱。那一刻,我却在幻想着自己是一个艺高人胆大的江洋大盗,趁这个机会把博物馆的access card顺到手,天黑时猫回来,人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价值连城的画。
一个旅行团进入展厅,打断了我的遐想。我趁机抽身向他道别。
“这样吧,你最后一站是Sistine Chapel。你在那里爱待多久就呆多久,完了以后绕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他用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还是贼心不死。我笑着摇头,挥手祝他好运,转身就走。
就这样,我沿着几乎是单行线的画室展厅一直向前边走边看,直到我站在达芬奇的最后一幅未完成的画St. Jerome面前。因为这幅画没有完成,我们得以机会看到基层的颜料层。St. Jerome虔诚的眼神让人心碎。我正在沉浸其中。突然,身旁有人干咳两声。我扭头。啊!又是他!
“你不用上班吗?”
“我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我摇头笑着,无法拒绝。就这样,我和他一边走,一边聊。聊梵蒂冈,聊艺术和人生。我必须承认,我有些许惊讶他的谈吐学识。 不时地,他会停下来,扭头睁大眼睛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只有一再摇头说不。 终于,他停下来,面露沮丧地嘟着嘴说:“我的休息时间到了。你从这里拐过去就到Sistine Chapel了。能再抱一下吗?”没等我回答,他伸出手臂,揽我入怀,又给了我一个长长的拥抱,喃喃地在耳边轻声问我何时再见,仿佛我们是相恋已久,却要分离的情人。恍然一瞬间,我竟有一丝入戏的错觉,仿似自己正在主演一部悲催的爱情浪漫剧。但理智总是占上风。抽身。道别。深知这一辈子不会再见。
我的罗马假日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一路走走停停,用眼睛和心灵一起去体会这古老的城市和称它为家的男人和女人们。想起一个人在路上游走的这些年,从没有过在如此短暂的停留中和当地人如此频繁又亲密的接触过。罗马的前世今生造就了罗马人;这里的男人女人让这城市在我心中留下了永恒的记忆。
心里暗自庆幸在许愿池投了一枚硬币。 Ciao! Roma! 我们后会有期!
文:通宝 版权所有( Copyright ),未经许可,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