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 桌上放着两封信, 一封是妈妈来的, 一封是楚山来的. 她打开妈妈的信, 妈妈说她很想见见女儿, 还说爸爸近来脾气越来越不好, 希望虹越能回家一趟. 这两年多的异乡生涯, 虹越也真的有些累了, 有些想家了.
她又打开楚山的信, 上面写道:
越越, 什么时候回来, 告诉我一声, 我到机场去接你. 对了, 听嫂子说, 你每天都要开好长的路, 一直念着, 要是我在美国该多好, 我能天天当你的司机…小心开车.
虹越咬了咬嘴唇, 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拿出了一直随身带的像册. 翻到第二页, 就看到小时候和叔叔一起照的照片. 那是叔叔被捕入狱前不久照的. 他拉着自己的手, 笑得好灿烂…
看到了学宽买给自己的那条项链. 不知怎么回事, 她想起了小时候叔叔买给自己的那条粉色塑料珠子项链….
虹越下了决心, 买了机票.
接下来的日子, 总有些心绪不宁. 学分快修满了, 工还照常打着, 可是心总是专不下来做一件事.
这一天, 大概是白天太忙乱了, 她有些精疲力竭, 开车时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一个不小心, 车轮撞到路中间凸起的分界岛上, 那车就径直冲到半空, 转了个身, 咣噹一声重重的掉回地上.
旁边许多车开着就过去了, 有一个开车的白人见了, 就把车停到路边. 走到虹越车的窗户边, 探头看了看, 问: “需要帮助吗?”
真是万幸虹越没忘了系安全带. 她动动胳膊晃晃头, 感觉还行, 就对那白人说: 谢谢你, 我可以自己开回去. “幸亏, 我系了安全带.” 她补充了一句.
白人绕着车走了一圈, 跟虹越说: “你的车外壳破了好几个地方, 车都破了, 人恐怕会受伤, 你得尽快去看医生.”
“谢谢你, 我会.” 虹越说, 神志并不是很清晰.
白人不放心, 一直看她车真的发动起来了, 跑起来了, 才回自己的车上.
虹越车开走了, 才想起忘了问那白人叫什么名字了, “真是好人…” 她心里在想.
开着被撞破了的车她踉踉跄跄回到了家里. 一出车门, 见学宽正站在那里等着她.
原来学宽离开虹越以后, 内心难安.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辜负了虹越, 辜负了这位对自己深情厚谊倾力相助的姑娘.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坏, 他的坏,其实和那个强奸犯不相上下.
他要去找她, 他要把她找回来, 告诉她他仍然深爱着她, 这爱很真很强烈, 以至什么处女不处女根本无关紧要.他自己, 也是分离之后痛苦之中才悟出的这爱之道. 他要和她重新开始.
学宽远远见虹越的车摇摇晃晃开了过来, 开到近处了才见她的车撞得不象样子, 他吃了一大惊, 赶紧走过来问: “虹越, 发生什么事了, 车怎么撞了?”
虹越满脸疲倦, 说: “没什么, 就是自己不小心撞路沿上去了.”
“那你有没有伤着? 感觉怎么样?”
“应该没事吧.”
学宽不放心, 第二天还是带着她去看大夫, 大夫检查了一遍, 当场就帮虹越做了理疗, 还拟定了一项几个月的理疗计划.
“先缓一缓吧,”虹越说, “我很快要回国.”
送虹越回家, 学宽问:“虹越, 怎么突然要回去?”
虹越在一边静静的收拾着行李, 没说话.
“是不是因为我? 虹越, 如果是因为我, 别回去好吗? 这些日子, 我想了好多. 我突然觉得,”学宽停顿了一下.
“觉得什么?”虹越问.
“说出来你别笑…我觉得, 我问自己, 其实即便虹越是男的我也不在乎, 还在乎什么处女处男….”
可以不在乎男和女…虹越正在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 学宽的话语缓缓地却是执着地在她耳边回响, 她心里细细体验着, 她被那话语所感动.
“你看, 我真的想得很透. 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吗?”相知这么久, 学宽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深深感到虹越的珍贵.
虹越抬起头来看看学宽, 说: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 更多的…大概还是命吧….我回去看看, 还回来的.”
“命? 什么命?” 学宽不解.
“我妈妈想我, 家里需要我回去一下. 还有, 我叔叔也…”
“你叔叔那样伤害了你, 你怎么还念着他?”学宽感到困惑.
“其实他对我很好的…”
“你不会是心里爱上他了吧?”
虹越没有答腔, 只是摇摇头, 她想起了自己写过的一首诗:
我不知什么叫爱
我只想给他带去微笑
就象春天把新绿和花朵
带到枯干的树稍
我想擦干他的伤口
就象春雨弥合大地
那裂开的颤抖
假如这就是爱
为何我脸不红
假如这不是爱
为何我心会跳
送虹越上飞机时, 学宽对她说: “虹越, 记着我说的话. 我等着你回来, 你要没回来, 我就回去找你, 直到找到了你为止.”
虹越记得学宽的话. 爱到真处, 可置情仇,男女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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