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没事儿!”】
“没事儿!” 想念妈妈,就又听到这句话。妈妈经常这样说。17岁从广州来到北京,住了这么多年,别的儿化音仍然说不好,就是这句“没事儿”说得字正腔圆。
去年夏天回家陪妈妈,这句话更加经常听到。还有“好多了”,“不疼了”。妈妈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就有意识地跟来看望她的人们告别。记忆中,妈妈安慰来访者的时候比被安慰的时候更多。
老爸谈起妈妈,也说“你们妈妈总是笑呵呵的。”几年前回家探望二老,恰逢电视台播放专访妈妈的纪录片。开场是妈妈身披朝阳走在去查房的路上,解说词好像是“周大夫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
妈妈用她温暖宽慰的笑容安抚了不知多少位母亲的心,也一定常常伴着那句“没事儿!”记得有次跟爸妈在电话上聊天,妈妈欣慰又自豪地讲起一位八旬老人在两个女儿陪同下来看望妈妈,让妈妈看看她两个健康美丽的女儿。老大难产,是妈妈接生的。预备怀老二时担心孕期和产程会再有困难。妈妈的一句“没事儿!怀吧,我给你保驾”帮当年那对忐忑不安的年轻夫妇下了决心,于是有了一双可爱的姐妹花。
妈妈在最后的日子里,已经虚弱得不能进食,时有谵妄,意识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游走。一次我和爸爸陪在妈妈床前吃午饭,妈妈开始喃喃自语,好像在忙着处理一个或几个产科急症病人,反复地问:“怎么样了?开了几指了?”“血压多少?肿吗?”忽然对着我和爸爸说:“快吃快吃,这里需要人手!”我答:“妈妈我吃好了。”妈妈睁开眼睛看看我,摇摇头:“你不行!你上次产科轮转那是什么时候了?那边子痫的你还可以处理。”
妈妈多次嘱咐爸爸和我,“别让我受罪。我要微笑着走。没关系。没事儿!”妈妈安然逝去时,的确带着她那温暖永恒的微笑。
母亲节,倍思亲。今日初夏阳光明亮,暖风和煦,一定是妈妈在一如既往地对着我微笑,就像这张照片上的一样。照片是妈妈生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拍的。妈妈放心!我,咱们全家,没事儿!
(文章由协和80级周立师姐提供)
(二)【伟大的母爱】
整个晚上心情不能平静......医院每天迎接新生命的到来,紧张,兴奋,多为皆大欢喜。可就是在母亲节的前夜,昨晚短短的三十分钟时间,我们经历了人生最复杂的情感历程。母爱的伟大再次震撼着我。
这是一位欧洲妈妈,身怀八月,突然羊水破,横位,脐带脱垂在两腿之间。出租车到时,我正好在大厅,来不及找推床,立马和爸爸两人抬着把她运到了手术室。脐带还有轻微搏动,生与死就可能在一瞬之间。妈妈得知还有心博,激动地哭了。麻醉师被堵路上。我们当即决定用局麻开腹取子。医生都知道,局麻效果很差,妈妈忍着剧烈的疼痛,口喊:“For my baby!For my baby! ”
宝宝就是在一片极度紧张的气氛中诞生了。一分钟后宝宝哭了!我们笑了!那是我听到的最美的哭声!妈妈此时安静下来,问她疼不疼,她说有点疼。麻醉医生到了,要上全麻,妈妈说:“先让我看一下我的宝宝吧!”妈妈就是在这样的幸福中睡去的...在PACU,我和妈妈见面时,同时发出的第一句话:“WOW!!! We did it! ”
从妈妈电话通知到宝宝出生的短短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见证了人间最伟大的爱: 这就是母爱!
(文章由协和80级明旭师姐提供,师姐现为上海红枫国际妇产医院副总裁)
(三)【当医生成为病人时】
2007年,我被确诊罹患卵巢癌盆腔转移。
当我刚得悉时,我的头脑还处于往昔的“医生状态”,反而没有那种我所观察到的病人惊愕、恐惧或伤心。所感受的只是希望可以多了解一点这类型的癌症,心里想着哪一种肿瘤杂志我会在见完医生后去搜索,甚至觉得自己的临床和教学方面每星期、每月的计划不会中止或变动。
我的同事非常体贴,知道了消息马上开始帮我照顾我的所有病人,让我专心休息。但我还是答称不要紧,以为我是不可能病到不能工作的地步。如此无视问题的严重性,坚持工作,其实也是不愿面对残酷现实的一个反应。
做了手术我躺在床上才完成了自己的角色转换 -我不再是指导这个疾病的治疗的医生,而是一个身体上有病的人。
做为病人,我也经历过标准化医疗手段带来的种种不快,比如一次次的反复胸片、抽血化验,比如在我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把我带去放射科做更多检查,比如询问预后估计和治疗效果时,被告知的是一个笼统的冷冰冰的统计数字。
诚然,医生主要职责是治病救人,尽力使之康复。能够安抚其心情,解除他的思想包袱,却未必可以做到。医疗的过程重在客观地评定患者的病况并给予科学性的治疗,如能同时兼顾对患者情感上的安慰,岂非更好?
由此我首次感受到,以往听到的病人所云“你们医生”之类的说法是他感到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的痛楚或恐慌,当人觉得无助时将世界看成非黑即白,非我即敌的思维,份属自然。
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第一次觉得我的生命由两股力量牵拉,一股是我的疾病,另一股是努力将这疾病去除的那一队人。而我似乎处于完全被动、无能为力的状态。因生病令我更谦虚。我现在才体会到,当一个病人或家属觉得他在疾病治疗过程中没有参与权的话,那种无助会令其对治疗疾病的团队难以视为“自己人”;而如果能让他感到他是在和医护人员一起并肩作战,他心里的感觉会截然不同。
成了病人我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尽管医学经过多年发展取得长足进步,但毕竟还是年轻的科学,有许多不足之处。即使基于最好的初衷和动机,医务人员所做的决定和行为都未必尽如人意,甚至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不良后果。
在疾病的治疗过程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躯壳里面那个很强的生命的力量,也学会了“放手”,不要过分执着于了解、学习各种不同治疗方案的细节,让医生去操心这些事,自己尽可能地活得好一点、潇洒一点。
如今,我经过了两次手术、七轮化疗,又回到了我喜爱的医生的工作岗位。人生在世,不乏三灾六难五劳七伤,生病尤其寻常,其间特别需要别人的关怀,包括精神上的安抚和物质上的支持。后者往往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而前者却只需一颗善心。
(文章由岑瀑啸医生提供,稍做编辑修改。岑医生现为美国佛罗里达州心脏专科医生)
(四)【I Love You】
I love you for all you do
Any month, or any year
When you are far, or near
When I am lonely
I feel sad and blue
I miss you
When you are here
I feel happy and I smile
I love you
(我亲爱的女儿小闲5岁时的诗作。这个母亲节出生的小天使,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母亲节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