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白桦林-第三篇 灯花采撷3: 冬青赋




















冬青树(2004年3月27日摄于上海西康公园)                                                美轮美奂的冬青造型(选自网络)


早晨上班,走过路边花圃,满目苍翠的冬青散发出些微的清香,沁入心脾时,也摄入了一天的好心情。作为树种,她可能是最小的一种。因为小,所以不起眼,一、二尺高的个儿,一般只是作为庭院花圃的围篱或街道上的隔离带。但是她的树形整齐,枝叶茂密,小巧的叶子呈椭圆形,密植在一起,成片、成带,于是成了风景。近看,每一株都是小巧玲珑、亭亭玉立,伸展着婀娜多姿的体态。她没有孤芳自赏,懂得与群体共生共退,因为这是万物生长的法则,只有这样才能抗风御雪。她又是矜持自重,守护着自己的一寸家园,凌然不可侵犯。她生长地广,从长江中下游扩散开去,不仅在一直到海南的整个热带、亚热带,而且在北方乃至西半球的世界各地都会遇见,可见其物种在漫长的历史变迁中如传统女子顺应时势、随遇而安。她不讲究礼仪排场,也不需玻璃温室,只要有一方水土,哪怕挤在犄角旮旯,都会落地生根,文文雅雅、悄没声儿却是蓬蓬勃勃地生长。她四季长青,葱郁可爱,俨然是天生丽质、超凡脱俗的绝色佳人。

那年去海南,路过兴隆华侨农场住下,那里的各种热带灌木、乔木多得数不胜数。参天的棕榈、木棉树,娟秀的美人蕉和紫藤,香气四溢的白兰,更有缠绵悱恻的榕树,以及许多形状各异、闻所未闻的树木花草,交织成一幅幅姹紫嫣红的美丽图景。然而,最让我心仪的却是一簇簇修剪过的冬青树,散落在山坡草坪上,有的像球,有的像伞,还有的像塔,素面朝天,静静地伫立着,任你百般修剪,不去与人争妍。在欣赏巧匠的造物神工时,更是被冬青树的聪颖多姿又柔韧可塑的情怀所慨叹。令我驻足凝视良久,目光不忍移去……

前些年在远郊工作,清晨起来,门前的冬青叶上露珠还未褪去,在晨旭的辉耀下似串串晶莹嫩绿的珍珠,苍翠欲滴的样子,愈加平添了几分爱娇;夜色降临,有些寂寥时,便信步走上街头,听得海风吹着行道树的叶子哗哗地响,而身处低位的冬青却甘于寂寞,互相依偎悄无声息,不禁怦然心动
——在浮躁功利的当代社会里,保持住这样一份低调内敛是一种什么样的定力,何等的弥足珍贵呵。

有道是红花要有绿叶扶,窃以为红花虽然艳丽夺目,却终有谢落之虞;棕榈喜傍烈烈骄阳,梅花耐得彻骨严寒,皆有自己的特性。而不事张扬的冬青酷暑愈盛,严冬依青,静如处子,跨越四季,蕴涵着柔韧悠长而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冬青不仅能装点江山,而且颇具实惠。冬青的叶、根、皮可入药,具有凉血止血、清热解毒、补肝滋肾、健骨强筋的功效。在海南、两广一带,用冬青科的大叶冬青制成的苦丁茶,被誉为绿色黄金。可谓既有大家闺秀的典雅大气仪态万方,际会八方风云而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亦如小家碧玉般的温婉精致楚楚动人,通体充溢着浓浓的旺夫运。

诸多天然的优良秉性,使得冬青树得到有识之士的青睐。明朝浙江都司徐司马曾下令杭州城居民在门前遍植冬青树,足见其有着对美的鉴赏力及平衡生态的远见卓识。当今冬青树亦是国家重点保护植物,无处而不在。美,是人类的共同愿景,也是在人类共同的关怀呵护下传承延续,源远流长。

岁月如书,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或忙或闲时,常会在芸芸众生中蓦然回首,寻觅着冬青的身影
……

早晨驱车上班,行至襄阳南路淮海中路口,遇红灯,等待,眼睛无意识地对着街景扫描。蓦地,左边人行道上的一幅图景将我吸引:那是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老头满头华发,双手颤巍巍地扶着一辆小型人力车,艰难地一点一点往车板上挪,看得出他的双脚不听使唤。车身约半米宽,六、七十公分长,勉强可以坐下一人。老太太在旁边一手扶着车把,一边还用另一只手使劲儿地帮助老伴挪上车,再弯腰将车尾系着的一截自行车轮胎拎起来,将老伴的两只脚套进去,原来那是用作脚蹬的,显然这样老伴的脚会舒服些,且能在向前行车时防止后坐力将人甩出去,真是车子虽小,功能齐全。做完了这一切,老太太拉着车缓缓启步。

绿灯亮了,我不得不继续前行,没能看着老太太怎样骑上小小的人力车,怎样从人行道滑向马路的。那么早,行动又如此不便,他们这是去干吗呢?可能是在马路对面的襄阳公园晨练后回家吧。马路上车流、人流熙熙攘攘,而且都是快节奏,要在中间游走还真不容易呢,不由得平添了一层担心。这个老太太真是个坚强能干的女性,即使行动如此不便,她也要让老伴参加锻炼,或至少是呼吸到绿地的新鲜空气。从她娴熟的动作来看已不是第一次了。而她的老伴为了减轻她的负担,竭力用胳臂的力量挪动身体。他们相濡以沫互相扶持,此情此景令人震颤,这样的夕阳人生虽苦犹甜,绝对是达到境界了。我想,此情此景,上帝也会被感动,会给他们让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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