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一个大门内的堂叔公们

空巢难终老 傍女度晚年 万里赴异邦 故园情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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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住一个大门内的堂叔公们

 

除了祖父的五兄弟外,在老家同一大院内还住着另外一些祖父的堂兄弟。其中往来比较多的一系有两兄弟,大的我叫他为大公公,我出生时祖父住的房子,就是向他租用的。此人学历比较高,听说和大汉奸陈公博是同学,曾经在北京当过农商部主事、佥事等小官,日伪时期,因为陈公博的关系,在伪上海市政府里担任过秘书、参事之类的闲职。原配夫人知书达理,,但体弱多病,未有生育,小老婆很漂亮,为人比较简单,在家中地位很低,我们叫她“姨婆”。她生有一子一女,都很漂亮,尤其是女儿,小名叫慧慧,不仅长得美丽,而且风度、气质都好,连那时还是小孩的我们都十分爱慕她。解放后去了大西南,在一所高校当教师。儿子小名叫同官,在唸大学时受女同学吕献春的影响,参加了地下党。吕出身于上海一个不算太小的资产阶级家庭,然而她本人却是一个资格比较老的地下党员。人长得不很好看,但为人诚恳、爽直,解放后在上海财政局工作,担任局工会主席,文革初期,抄家时查出收藏有几根由其资产阶级父母所赠予的金条,走资派加上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双重罪名,终于迫使她从财政局大楼跳楼自杀,“自绝”于党和人民,结束了资产阶级子女投身革命的一生。他们生有三子一女,当父母双双被关在牛棚时,只有其祖母(姨婆)照顾他们,处境十分恶劣。姨婆后来患癌症病逝,晚境十分悲惨。同官叔被“解放”后安排在古籍出版社工作(他的古文基础甚好),后来也再婚了,然而一个美好的家庭被毁灭,其伤痛是难以平复的。

大公公的弟弟,我们叫他二公公,江苏师范学堂毕业,一直在常州教育机关工作,生有二子二女,大女儿嫁给一位开有好几家纺织厂的姓韩的资本家,但她很早就去世了。二女儿本来在常州觅桥小学当老师,经我母亲介绍,和二舅结婚,成为我的二舅妈,并长年和我们对门而居,从而使我们和大公公、二公公家的往来也密切起来。二公公的大儿子的其情况和我父亲十分相似,也是上海宏才大学毕业,也是进入中国实业银行工作,也是因为吸毒而丢掉饭碗,不同的是他很年轻时就穷困潦倒而死。他也有两个儿子, 均由其祖父母抚养。 二公公的小儿子,苏州工专毕业,后一直在纺织厂工作(可能是他姐夫的厂),成为高级技术管理人员,收入比较高,解放前就在上海中山公园(原来的兆丰公园)附近的兆丰别墅买了房子。他有两子两女,小儿子在文革后考上了长沙国防科技大学,在我二弟的系里,毕业后留校任教,和我二弟来往较为密切。他后来被学校派去上海复旦大学进修(读研究生),毕业后不肯再回长沙,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收入颇丰。

除了上面这两位堂叔公以外,还有两位,虽然后来来往不多,但一些事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是住在我们斜对面的一位堂叔公,大概是他年龄比较小,所以他的小名锡大的儿子和小名美美的女儿和我年龄相差不大,常在一起玩。乡间的床都是很大的,带有床几板(供放置书和油灯之用),我们就将棉被从床几板上挂下来,在后面形成一个狭长的空间,像舞台的后台一样,我们钻在里面,然后从两边出来在床上蹦跳,就像在舞台上演戏一般,玩得十分开心。后来他们搬到常州城里去了,母亲也曾带我到他们住的地方去过一次,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是他们家后面的院子,只种了一些蔬菜之类,并无花木,隔墙可以看到一株秀拔的梧桐和一栋古式厅堂的一角,大概是一家院落。不知怎的,每当读到鲁迅的“百草园”时,我就会想到这个荒芜的小院;每当读到李后主的“无言独上西楼”时,便会想起那株梧桐和那厅堂的一角来。听说美美后来到东北沈阳去工作了。

另一位堂叔公,他的住屋紧邻着我们租住的房子,因为他长得胖,都叫他“大块头”。他在东街开了一家小得可怜的杂货店,后来当然也以歇业而告终。生有一女三子,女儿是老大, 一直留在家乡,听说解放后参加了特务组织,成了反革命。这使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她文化程度不高,不可能有什么政治上的动机,唯一可能的是金钱因素。大儿子小名全全,不仅和我同岁,而且还是同月同日生的。据说母亲生我时,那位堂叔婆在楼下开玩笑地叫母亲说:“这样热的天,焐在楼上干什么”?没有过一二个小时,她自己也生产了。全全小时非常顽皮,有一次他在门口的小河中教我学游泳,在水中故意将我扶着的木板翻了个身,我失去依托,便沉入水底,幸亏一位临街开诊所的土郎中看见,立即跳入河中将我救起。全全也是在1947年进入乡亲徐朗星的九丰搪瓷厂当学徒的。

 

                                   几位其他外姓亲戚

以上都是住在同一个大门内的同族的叔公们的情况,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外姓亲戚们应该记述一下。

第一位就是徐朗星,他也是焦溪镇人,本来在上海开设九丰搪瓷厂,解放前,又在香港开设新厂,发展得很好。和我们是什么亲戚关系,我也弄不清楚,恐怕能够弄清楚的人也不多了。如果我早几年写这本东西,不少事情还可以向母亲请教,可惜她也不在了。反正我只知道徐和五叔公的关系非同一般,另外他到香港后,和大舅也有往来,有段时间他经济上周转不灵,还曾向大舅借过钱。此人重情义,不少困难乡亲的子女都投靠到他的九丰搪瓷厂。改革开放后,为了解决家乡的饮水问题,他捐款在焦溪建了一个自来水厂,此事为家乡人民所传颂。他在上海的产业九丰搪瓷厂,交由他的侄子徐国杰负责,国杰少年有为,而且待人诚恳,我曾随母亲见过他几次,他总是谦恭有礼,给我留下极好的印象。据说公私合营时他的表现很好,也算是工商界的先进人物。

另一位要提到的人叫奚德龄,到底是属于什么亲戚,也和徐朗星一样说不清楚,据说此人是国民党交通部次长曾养甫的红人,曾经担任**铁路局的财务处长。抗战初期父亲在广州市银行的工作,可能就是通过他的关系。此人和他的夫人途经上海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是去了台湾?香港?还是美国?不得而知,不过母亲常常提起此人。

还有一个人叫是贻永,大概是祖母娘家的人,他在上海静安寺附近开了一家名叫“大发”的餐馆,父亲在最落魄的时候,常常去蹭饭吃,所以此人也要在此一提。

最后要提到的一位叫是爱同,是我祖母的娘家侄子。他原本是小学老师,被打成右派,开除回家。在祖母病故后,患老年痴呆症的祖父就由他来照顾。此人后来得到平反,恢复工作,工资也还不低,母亲归葬时,我们还去看望过他,如今好像也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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