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7月17日 星期五 阴 阵雨
武壮德(大学同学)发来杨继绳《致炎黄春秋社委会和全体读者的告别信》和《向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最后陈述》两封公开信。现转载其中一封信。
炎黄春秋社委会:
从2015年7月1日开始,我将离开《炎黄春秋》总编辑岗位,并退出《炎黄春秋》杂志社。李锐、杜导正两位前辈和社委会对我一再挽留,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离开。在这里,向在《炎黄春秋》合作多年的朋友们告别,也向百万热心的读者告别。
我离开《炎黄春秋》有三个原因,一是我已经75岁了,又有多种疾病,难以承担总编辑这个沉重的负担。第二个原因是4月10日新华社三位局级干部代表社党组找我谈话,用党的纪律要求我立即退出《炎黄春秋》。显然,这不仅是新华社党组的意思。我不能让新华社的领导人为难。第三个原因,去年四季度,总编辑、两位轮执主编和网络主编四人同时辞职,社委会让我担任总编辑,重组编辑部。我不得不临危受命。但我承诺只干半年。现在,半年已过,新组的编辑部运作良好,编辑工作已走上了正轨,我已经完成了社委会交给我的任务。我要兑现承诺,决不恋栈。
《炎黄春秋》是一家讲真话的杂志。多年来,它匡正了不少被歪曲的历史,揭露了很多被掩盖的真相;它通过还原历史本来面目,总结经验教训,为推动中国进步尽了一份力量。因此,《炎黄春秋》得到了百万读者的热心支持和高度赞扬。孟子说:“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炎黄春秋》还原历史真相,害怕真相的人难免有些恐惧。因此炎黄春秋经常遭到少数人的谩骂和攻击。谩骂、攻击没有使《炎黄春秋》退却半步。
我在炎黄春秋担任副社长12年了,要离开这里真有一点难以割舍的情怀。不过,我相信,我离开后,《炎黄春秋》还会按原来的编辑方针继续办下去。去年四季度,《炎黄春秋》四位台柱同时辞职,编辑部面临崩塌的危险。杂志社很快就重整旗鼓,在这以后出版的杂志更受读者欢迎。这说明,《炎黄春秋》有很强的再生能力,能够承受沉重的打击,因为它有强大的民意支持。我对《炎黄春秋》的前途持乐观态度。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情况的出现。新闻出版和广电总局向《炎黄春秋》杂志社发出的《警示通知书》是4月10日;新华社三位局级干部找我谈话,让我退出《炎黄春秋》,也是4月10日;几家极左报刊和网站,以姚文元式的文风,对《炎黄春秋》发起集中攻击,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不是巧合。时局变幻莫测,也许在将来某一天,在反对力量的压力下,《炎黄春秋》不得不玉碎。玉碎不是毁灭。“纵死犹闻侠骨香”,它24年的历史,已经给人们留下深刻的记忆,将会在中国报刊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我坚信,中华民族对社会进步的追求是扼杀不了的。一家杂志被迫关门,会有更多同类的杂志产生。
《炎黄春秋》始终凝聚着一批有理想、有追求的知识分子。他们为理想而奋斗,很少有个人的利益追求。在国内外影响如此之大、被列入报刊五十强的杂志,竟然没有独立的广告部,这是没有利益追求的一个佐证。有人说炎黄春秋杂志社某人有多少股份,某人持大股,对这种谣言,我只能付之一笑。
感谢社委会和全体编委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感谢广大读者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朋友们,读者们,再见了,让我在这里向你们致以谢幕式的鞠躬!
杨继绳
2015年6月30日
老殷:
《炎黄春秋》在体制内是相对敢言的媒体,一直刊登支持胡耀邦、赵紫阳或其他网站不敢刊载的敏感文章。今年第一期曾刊登《我所认识的贪官王守业》(选自《张金昌将军回首往事》),因揭江□□大秘贾□□,被上面要求撤稿。
敖本立(大学同学)曾多年赞助这份刊物。张超群藏有《炎黄春秋》从创刊至今的全套。黄文海的纪录片《我们》中,纪录了《炎黄春秋》的一次座谈会。我同《炎黄春秋》似特别特感情,近一年多,一直关注的动向。
今天上和下午,杨继绳的两封信,我看了两遍。我惆怅,茫然,忧愤。
外界认为,对《炎黄春秋》的整肃来中宣部。据《争鸣》2015年5月号的文章披露,■■■在中宣部会议上称:“《炎黄春秋》这本杂志的干扰性是其他申请未获批准就拿《炎黄春秋》作依据,指不公、缺理据、欺小怕硬。《炎黄春秋》玩擦边球,玩得不少,出轨就会叫收。”
杨继绳说:“人类的记忆是国家和民族赖以进步的阶梯,是人类航程前进的路标。我们不仅要记住美好,也要记住罪恶,不仅要记住光明,也要记住黑暗。”
“纵死犹闻侠骨香”——如果《炎黄春秋》不得不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