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十时,我随着第一批顾客走进了本市的购物中心Southdale Center。正在橱窗前徘徊时,我隐约感到了身旁的一阵骚动,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熏气味。转身四顾,但见几位披盔带甲的消防队员大步流星地冲入了对面的H&M衣店。不一会儿,店内便水花四溅,雾气弥漫,一排排的时尚衣裤,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无助地晃动……望着眼前这有惊无险的一幕,感觉很象是拍电影时的一个片场。
我曾无数次地在这个Shopping Mall穿行,看电影,做头发,配眼镜,挑礼品,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天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让我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看似平凡的商业中心,平凡到我都无须描述它的容貌。在美国的哪一个角落会撞不到这样的大Mall呢?但我要讲的是,这的确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商业中心。因为,它是原创,其它呢,统统都是copycats。
我们村的Southdale Center正是美国购物中心的鼻祖,它是给战后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带来重大变革的全美十大建筑之一。
话说上世纪五十年代,随着私家车走入寻常百姓家庭,美国的都市逐渐地朝着它的郊区蔓延,随之而来的便是社会群体的慢慢疏远和分隔。这样的生活趋势,极大地困扰了一位在美国已经打拚出一片天空的犹太人Victor Gruen。既是建筑大师又是社会学家的Gruen发誓要把美国的城市从“汽车的恐怖”(the terror of the automobile)中解放出来。
Gruen提倡的拯救模式是,在郊外建立一个多功能的商业中心,把四处分散的人们重新凝聚起来。他设想的宜居而可爱的家园应该象他在童年时代生活过的维也纳。人与人之间有紧密的互动和交往,步行之内,人们便可以喝咖啡,逛商店,看街头艺人的表演。
终于,Gruen有了一个实现其“野心”的机会。在Dayton集团(如今的Target)的投资下,美国第一座室内大型多功能商业中心,Southdale Center,于1956年10月,在明尼苏达州的Edina市竣工剪彩。开张之日,万人空巷,4万来人欣喜地体验Gruen的购物新概念。人们不必在传统的临街而立的商肆间比肩继踵,鱼贯而入,而是在宽阔明亮的占地800,000 ft2的三层大厦内,自由地享受购物、社交、娱乐、饮食的多重乐趣。对于要经历漫漫冬日的明州人民,Gruen的这份创新作品,真象是一个带来永恒春天的美丽花园(Garden Court of Perpetual Spring)般理想。
Gruen的胃口其实很大,他曾经期盼以Southdale Center为轴心,在四周建立起井然有序的住宅区、服务设施、学校、医院和公园。有趣的是,在Southdale动土60年的今天,一片新颖的住宅小区在往日停车场一隅,悄然立起。
如今,这种在一个屋顶下包罗万象的购物中心早已在美国的郊外乃至世界各地遍地开花。它们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无数的便利,也给美国的suburban文化注入了能量和生命力。
然而,令Gruen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购物中心的理念正如一把双刃剑,在极大地繁荣郊区商业的同时,却重挫了都市的繁华。君不见,美国的无数个downtown已经演变为一座座让人触目惊心的空城和鬼城。建筑泰斗Frank Lloyd Wright如是说,Gruen“should have left downtown,downtown。”同样使人垂头丧气的是,这些一个面孔的大Mall们,无耻地吞噬着每一座城市的魅力和个性。如此的地球村其实索然无味!
……
从晚间新闻得知,发生在H&M的失火事件有许多疑点,警方正在立案调查;Southdale的扩建工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在美国各地掀起的拯救downtown的运动也方兴未艾。
生活不能undo, 生活是进行时,只有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