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文
一、引言
以自然主义(Naturalism)为背景的进化论与基督教信仰冲突的关键,其实不在于细节的解释差异,而在于根本出发点的不同,在于其建构的基础,所采用的信仰体系的问题。这里首先要澄清的是「进化」这个词的意思。通常许多人认为,进化就是一个逐渐变化的过程,但这是不准确的。进化和创造相对立仅仅在于(自然)进化必须是无目的、无方向的完全自然过程,而创造是可以有设计和目的的因素的。由于“上帝不存在”这种自然主义的信仰前提,在解释生命的起源时,诉诸绝对随机的进化论是唯一可能的选择。因为去掉上帝,就意味着去掉终极的原因和秩序的提供者,剩下的就只能是完全的无序和随机。进化的过程或许看起来是有方向的,但是造成进化的最终机制在本质上必须是无目的、无方向的随机过程。这种信仰背景使得进化论虽然自称是科学,但却在许多方面表现得更象宗教。进化论不是(卡尔-巴柏〖Karl Popper〗意义上的)经验科学(empirical science),而只是一种宗教信仰,或许就是本书作者菲利普-詹森〖Phillip Johnson〗想在这本书中传达的信息。当然他不仅仅是用上面这种纯粹思辨性的考虑,而是通过具体考察进化论者所提供的各种证据以及他们处理这些证据的方法,来一步一步向读者阐明进化论怎样不是科学,而是一种宗教信仰的。下面是我对这本书的理解。为我的思路清楚起见,我没有完全依照詹森的章节顺序。
二、原理
有改变的传代(descent with modification)是进化论的中心思想。其中由达尔文提出来的变异和自然选择是最重要的进化机理。虽然现代进化论提出了许多新的进化机制的可能性,但是在进化论文献中,自然选择仍然是最重要的,即使不是唯一的机制的话。所以詹森花了两章的篇幅来分别考察自然选择和变异这两个最重要的原理。其他的进化机制则多多少少地散布在其他的有关证据的讨论中,比如对间断平衡理论(PuncutatedEquilibrium)的讨论在考察化石证据时进行,而对中性进化学说(Neutral Evolution)的讨论则在考察分子生物学证据时涉及到。
1、自然选择对自然选择质疑的关键不在于自然选择在自然界是否存在和发生,而在于其效果究竟有多大?或者说,自然选择过程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把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变成现在这五彩缤纷的花鸟鱼虫和人的世界?詹森发现进化论者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给出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或者道理。
达尔文自己最初给出的例子后来发现完全不能说明问题。他举的是人工饲养的例子。但这是人工选择而不是自然选择。人工选择的意思就是说选择过程中加入了智能和设计的因素。另外两种常见的错误回答,一种是把自然选择说成了同义反复,另一种是试图把自然选择看成是一种演绎逻辑的推论。把自然选择说成同义反复的是说,那些最适应环境,就是能产生最多后代的,将生存下来,就是将产生最多的后代。换句话说,能够产生最多后代的将产生最多的后代。这种论调曾产生过广泛的影响,以致于著名的科学哲学家卡尔-巴柏也曾因此断定进化论不是科学。另外试图把自然选择建立在演绎逻辑上的尝试,比如,按柯林-帕特森〖Colin Patterson〗的说法,是:
①所有生物都繁殖;
②所有生物都有遗传变异;
③这种变异会影响繁殖能力;
④因而对繁殖能力有利的变异将生存下来,不利的将被淘汰。
但是这说明的只是会有变异和选择发生,而不是变异和选择的将导致新物种。
绝大多少现代进化论者还是把自然选择看成是一条可检验的科学假设的。这条假设说,自然选择(和变异一起)是一个可以产生新物种的进化过程。詹森检查了著名进化论者道格拉斯-弗忒玛〖Douglas Futuyma〗提供的六条证据:
①细菌对抗体和昆虫对杀虫剂的抵抗;
②1898年在麻省一场风暴中,麻雀体形对生存率的影响,体形大的更容易在风暴中生存;
③1977年Galapagos岛上一种鸣雀体形随环境的变化;
④导致镰刀形红细胞贫血(sickle-cell anemia)的基因变异同时也有利于抵抗一种疟疾(malaria),因而在这种疟疾流行的地区这种变异就高,而疟疾不严重的地区这种变异就小得多;
⑤当一种导致不育的基因在老鼠中传播时,老鼠的数量就减少,甚至灭绝;
⑥克勒威尔〖Kettlewell〗著名的斑点蛾(peppered moth)例子。
詹森得出的结论是:
①毫无疑问环境会导致生物形态或数量的涨落;
②但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这些涨落会导致诸如产生新物种
〖注〗、新器官等等大的变化。一句话,微进化和宏进化的差别。
最后詹森发现进化论者对这种差别的质疑的回答是,你还有更好的自然机制解释吗?所以在这种时候,自然选择成了一种自然主义哲学前提的必然。因为在自然主义哲学的前提下,自然选择多少还有一些微进化的证据。
2、变异变异最主要的困难是对复杂器官,如眼睛或翅膀,形成的贡献。按传统达尔文主义的要求,变异必须是微小的(微变异,Micromutation)。但这就有两方面的困难。在理论上这要求极漫长的时间,长到甚至可能大过地球的年龄,同时还要求自然界有很好的机制保护变异的每一步中间环节,这些中间环节不一定是有利于物种的生存竞争的;在实际证据上将要求大量的中间环节的化石。但这种证据并不充足。所以解决的办法就是变快点,或者说,每一步变大点,即所谓的宏变异(Macromutation)。
但这又面临的是一个几率的问题。同样我们能说的只是,虽然这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而且这里我们也不能接受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所以这种进化过程一定发生。这是根据自然主义哲学背景的推理,不是科学的研究。现代进化论者如古得〖Gould〗等还有一些宏微杂合的理论,但本质上还是有这些困难。而且最后,大多数这些天花乱坠的理论共同缺乏的都是试验证据的观察。对复杂器官或结构的问题,分子生化学家Behe的书《Darwin‘sBlack Box》有更好的阐述。
三、证据
在看具体的证据之前,我们首先要明确的是我们应该找什么样的证据,或者说,我们要证明的是什么?我们要证明的是有改变的传代是现在我们观察到的这么多生物多样性和分类关系的原因,而不是生物存在这样的多样性和分类关系。现代进化论者常常提到进化论是科学事实,而在被要求提供(或展示)这样的事实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给我们的是误导性的生物分类学的事实。但是生物存在这样的分类关系并不表示有改变的传代是形成这种关系的原因。
生物存在这样分类关系的事实,实际上在进化论被提出以前就已经被观察到。生物的分类关系,加上自然主义的信仰前提,才是进化论。进化论说的不是生物间存在这样的分类关系,而是这种分类关系是由完全自然,没有任何智慧或非自然因素介入的,有改变的传代所产生的。所以我们要找的证据不是生物间存在某种分类关系,而是共同祖先和中间过渡型的确存在,要证明的是自然选择加上随机的基因变异的确具有所宣称的那样创造新物种、新器官的能力。
古得曾提出了三类进化论成为“事实”的证据。第一类是微进化。但这在对物种进化的证明上,要求把在一个层次上的规律推广到另一个层次上的信心的跳跃。第二类是缺陷。这一类的“证据”是说,如果生物是上帝设计制造的,怎么会有缺陷?这实际上是一个修辞学的辩论术。且不说这种论调在神学上的幼稚,单就自然科学来说也不足取。因为自然科学的任务不是要来研究为什么上帝这样或不这样,而是研究某些现象是否可以找到一个自然的原因。不能因为找不到而又必须要求一个自然原因,就硬凑一个原因。当进化论者这样做的时候,所证明的不是进化作为生物分类关系的原因,而是进化论者的自然主义信仰。第三类就是化石证据。
1、化石进化论者最常提到的化石证据是脊椎动物化石序列(VertebrateSequence),这包括从鱼类到两栖类,从两栖类到爬行类,从爬行类到鸟类和从爬行类到哺乳类,以及从猿到人。在这些环节中,“类哺乳动物的爬行类(Mammal-like Reptiles)”化石和“猿人(Ape-men)”化石被认为是最具有决定性的证据。让我们先考察其他几个环节的证据,然后再处理后面的两个环节。
对于从鱼类到两栖类,曾经发现一种叫做Rhipidistian的鱼类化石,由于它的骨胳特征有些象早期的两栖类,而被推测是介于从鱼类到两栖类的过渡型。然而,1938年在印度洋捕获的一种叫做Coelacanth的活化石鱼给这种推测投上了疑云。因为这两种鱼被认为是关系非常接近的,而对Coelacanth的解剖表明它没有任何特征是可能为上岸作准备的。对于从两栖类到爬行类,虽然有一种叫做Seymouria的两栖类化石有一些爬行类的骨骼特征,但进一步的研究表明它是完全的两栖类。曾经轰动一时的始祖鸟(Archaeopteryx)化石为达尔文进化论的奠定起了很大作用,被认为是从爬行类到鸟类进化的强有力的证据。然而,始祖鸟究竟真是现代鸟类的共同祖先呢,还是象鸭嘴兽(Duck-billed Platypus)一样,只不过是有某些另一类生物特征的异常生物呢?现代古生物学家更倾向于后者,换句话说,始祖鸟并不成为从爬行类到鸟类的过渡型证据。
詹森对从爬行类到哺乳类的过渡型化石目Therapsida的质疑包括两方面:一是不能满意区分爬行类化石和哺乳类化石的标准仅仅是下颌的结构。因为爬行类和哺乳类有如此多的不同之处,找到其中一点颌骨差异的中间形态是很容易的,但很难证明有颌骨的中间形态就是整个爬行类和哺乳类的中间形态。另一个质疑则实际上是进化论者常用来做正面证据的,即存在如此多的候选过渡型。在詹森看来,候选过渡型态的多仅仅在可以排成一条纵向传代的线上才是符合进化论的共同祖先的要求的。而如果候选型态多是体现在同一个时代的横向选择上,说明的不是共同祖先,而是各从其类。事实上,近代已经有一些古生物学家在考虑哺乳类不是单线,而是从几支不同的Therapids多线、分别进化来的。
詹森对猿人证据的质疑更多的是从方法论上着眼的。即认为进化论者是本着“一定猿和人之间的过渡型态”的前提来寻找证据,所以无论什么化石在进化论者手中都可以成为支持猿人的证据,因为古猿化石的多样性是如此的丰富,以致于任何人只要挑选一些与人类似的特征,就可以断言那是过渡型。
詹森的这个质疑分开单独来看时,可能比较缺乏说服力。但是如果结合到整个化石证据--原生物、植物、动物等等一起来看时,就有一定的合理性了。因为如果绝大多数化石证据都显示缺乏过渡型的话,就有理由对个别支的“证据”丰富抱合理的怀疑态度。事实上,用间断平衡理论的提出者之一古得的话说,化石证据总体显示出来的是静态(化石在整个地球历史中看起来很少有变化)和突现(新物种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以完整、成熟的型态出现)这两个明显与传统达尔文渐变论相矛盾的特征。但是除非诉诸神秘主义,间断平衡理论,象突变理论(saltation)一方面要面临Behe的“How?”的疑问,另一方面也要面对达尔文的“逐渐、细微、累积进化”的尴尬,使其和创造论的区别变得越发模糊。历史上若干次生物物种大灭绝显示的也是一个突然,而不是逐渐的变化。基于这样整个化石的分布结构证据(而不仅仅是脊椎动物序列),詹森认为总体来说,化石证据对进化论不是支持,而是划下了更深的问号。
2、分子生物学许多进化论者津津乐道的分子生物学证据,实际上不是进化论的证据,而是生物分类学的证据。用分子生物学进行分类得出的结果与另外的分类方法吻合得很好,只是加强证明生物间的确存在这种分类关系,却并不表示这种分类关系是通过完全自然的进化过程产生的。著名的中性学说除了部分地与自然选择矛盾以外,(这是进化论者之间自己要辩论的事。顺便说一句,进化论者之间的这种辩论虽然不一定成为进化论不成立的理由,但显然也不成为进化论成立的理由。)实际上是以共同祖先为前提的。所以以为中性学说证明了共同祖先的想法并不成立。
撇开对分类关系的证据,分子生物学带给进化论的与其说是支持,毋宁说是麻烦。一个例子是一个生物基本大类的发现。在生化学家沃斯〖Woese〗做RNA序列比较前,一般把生物分为两个基本的大类:prokaryotes(细菌)和eukaryotes(所有动、植物)。但是沃斯及其合作者们发现细菌王国里面其实包含两种完全不同的种类,二者之间的差别和每一种分别与动、植物之间的差别一样大。结果就多了种叫做archaebacteria的新的基本生物类别。现在的问题是,这几种基本类别的共同祖先是什么呢?詹森发现,进化论者对这些困难的回答是出人意料的信心答案:虽然现在没有找到共同祖先,但是肯定有。在詹森看来,这是基于自然主义信仰,而不是经验科学的回答。
3、化学进化的困难如果进化论只是关于共同祖先以后的事情(生物进化),则对于共同祖先怎么来的问题仍然无法排除上帝的影子。这对自然主义信仰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完整意义上的自然进化论者就不能不谈前生物进化(PrebiologicalEvolution),或者化学进化。
詹森在这里所关注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比较哲学性的几率问题,即,自然发生这样化学进化反应的概率有多大?被验证程度有多少?这里,虽然现代许多生化学家能够在人工环境里合成许多大分子蛋白或者核酸,但其中有一个非常深刻的矛盾,即实验室人工合成可控制环境与自然进化不可控制环境的矛盾。这个矛盾使得许多现代成功的合成试验,如果说要证明什么的话,所证明的不是自然进化,而是智能设计。第二个问题实际上是与第一个问题相关联的。
詹森关心的是,虽然有许多化学进化理论,比如“裸基因理论”,“蛋白质先成论”,“粘土理论”,“生命地外产生论”,甚至一些所谓的计算机模拟,但真正有实际实验验证的有多少?所声称有验证的实验,又有多少是真正解决了人工可控制环境和自然不可控制环境的矛盾的?这样的实验詹森考察的包括有著名的米勒原始汤(prebiotic soup)实验,而结论是,这些实验不仅不能减轻,反而是加深了这对矛盾。再一次地,詹森发现进化论者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要么是“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自然解释?”,要么是“人已经在这里了(进化已经有结果了)”,甚至不惜把「生命」就定义为进化的产物。在詹森看来,这又一次不是在经验科学,而是在自然主义信仰里的回答。
四、科学、哲学和宗教
有了前面的许多证据考察后,詹森在本书的后面部分开始集中精力处理进化论不是经验科学,而是宗教信仰的问题。虽然这个观点的提出者卡尔-巴柏后来收回了它,但那主要是针对自然选择学说的。自然选择不是进化论的全部。詹森要处理的是进化论作为整体是否满足经验科学的要求的问题。下面我试图整理出一个思路来。
或许是由于巴柏关于经验科学的证伪论(falsifiability)的影响,许多人认为科学和宗教从此分了家,在讲“科学和宗教不冲突”时,实际上讲的是一个互不侵犯意义上的不冲突。然而巴柏自己是强烈反对把一切形上学视为垃圾的逻辑实证主义的。因为他意识到如果把一切形上学都否定掉的话,知识本身,包括科学知识,也被否定掉了,从而陷入完全的不可知论。事实上,巴柏相信科学正是从形上学中产生出来的,科学研究的关键不是抛弃掉一切形上学的教条,而是在可能的情况下,把它们转化成为可被经验检验的理论。科学是在一个比宗教更窄的范畴下对世界的部分理解。
然而进化论者并不认为科学和宗教不冲突,特别是当进化论和包含有创造信仰的基督教面对的时候。这或许是为什么一个由基督徒科学家和教师组成的团体The American Scientific Affiliation(ASA)试图把进化论和《圣经》创世纪作调和的时候,遭到了进化论者的强烈反对。(不过在基督徒中对ASA的立场也有争议。因为就象后面将看到的一样,这种冲突不是科学和宗教的冲突,而是两种信仰体系的冲突。所以这种调和也就成了试图在两种对立的信仰体系之间调和。)一个突出的例子是1981年以大法官威廉-奥维顿〖Judge William Overton〗为代表的一个联合会对“科学”下的定义:
①被自然律所引导;
②解释必须依赖自然律;
③在经验世界中是可检验的;
④其结论是暂时性的--即,不必然是最后结论;
⑤可证伪。
并根据这个定义,断定《圣经》创世纪的记载是不科学的。
然而仔细考察这五条定义就可以发现,只有后面三条是与巴柏的经验科学吻合的,而前面两条表达的是依据自然主义的形上学前提。所以进化论与基督教信仰的冲突(在进化论者眼中科学和宗教的冲突)实际上是自然主义信仰和基督教信仰之间的冲突。进化论者的自然主义信仰假定了自然是一个完全由物质因果组成的封闭系统,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外来”(超自然)的干扰。这就是进化论者在面对许多理论对于证据的困难时,常常反问“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的原因。
事实上,认为进化论与基督教信仰冲突是科学和宗教的冲突的进化论者还不仅仅是在自然主义的信仰前提下作这个结论的,他们的信仰实际更窄,即所谓的科学主义(Scientism)。他们的信仰认为,科学是唯一获得知识和研究实在的途径。这几乎等于是说,凡不是科学所能研究的,就是不真实的。科学就等于真理。这在许多进化论者的言论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比如康奈尔大学的威廉-普罗文〖William Provine〗就曾明确地宣称,根据现代科学的结论,一切都没有目的;道德律是不存在的;人只是极其复杂的生物机器,没有任何意义;因而也没有任何所谓的自由意志。
詹森认为,由于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所提出的科学范式(Paradigm)赋予进化论者的信心,以及科学主义的信仰前提,使得进化论者鼓吹进化论远超过了科学的范畴,而进入了宗教信仰的领域。这从前面普罗文的宣言可窥一斑。其他更多的是进化论者在宗教方面,伦理方面,社会政治方面,甚至教育方面等等的引申和应用。这些进化论者无论有意无意在把进化论往宗教方面发展的努力,无一不是建立在他们的自然主义或者科学主义的信仰上面的。因而最后成为从信仰到信仰的这么一个循环,也是不奇怪的。
不过詹森在最后根据一系列进化论者的行为,这包括,从信仰出发而做的论证,例如“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自然)解释?”,即逻辑的必然结论;或者从信仰出发而做的研究,例如虽然没有找到共同祖先,但是一定有;以及在术语意思上从信仰出发而做的跳跃,例如“进化”一词可以根据需要在“微进化”和“宏进化”之间转化,等等,作出结论说,进化论不是经验科学。对此我个人倒有一点保留。
因为如果进化论把所有这些从信仰出发的论证和方法抛弃掉的话,虽然也许剩下的东西就不多了,但或许仍然可以约化为一些可供经验检验的假设。尽管这些假设在面临实际的检验的时候,可能问题很多。詹森自己在前面其实就提了很多进化论面临证据检验时的困难,并且在引用库恩的理论的时候,还是把进化论作为一个科学范式在考察的。对于进化论背景信仰的问题,比如自然主义或者科学主义的错误和局限,我倒更愿意从信仰的角度来讨论,而不是归结为进化论的问题。
〖注〗詹森在这里对宏进化的定义规范到「种」的差别。在南开与方舟子的讨论中,方指出至少应该拓宽到「种群」的差别。但是我们应该看到,无论是「种」还是「种群」,宏进化和微进化的问题依然存在。或者说,詹森的质疑在大方向上还是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