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有每个人折腾,区别只是在于平庸庸的折腾,还是华丽丽的折腾。
何田田很明白,她和离荣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华丽她平庸,所以没可能折腾到一起。
取了画之后,离荣没再联系过她。并不是每个朋友都能留得住,更别说他们的这种关系。何田田觉得挺好的,慢慢淡化掉,然后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活,最终两不相忆也两不相欠。只是,她还是一直在用那个保温杯,喜欢带着它到处去。偶尔,在地下商场看到身材特别挺拔的背影,她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在街上看到奥迪的Q7,她也会控制不住要读一下车牌。
再一次见到离荣,已经又过了半年时间。那时候,何田田怀孕也快五个月。
那天,瑞嘉文打电话让何田田去拿水果篮。
夏天的时候瑞嘉文泡上一个日本妹子,哄着人家上了床。本来他说挺喜欢她,可是渐渐地扛不住她太过情绪化和太依赖。一说没时间陪她,立刻就眼泪滚滚而下,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把他闹得几近崩溃。
“Asian chicks are crazy!”瑞嘉文脱口而出后才想起来何田田也是亚洲人,讪讪地加了一句:“不是说你。”
最后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妹子给他送了个礼物,一年的“每月水果之星”,就是每个月10号给他快递一篮子新鲜水果。瑞嘉文一个单身狗,又是经常出差吃东西乱折腾的,根本吃不完,于是到处送人。
后来得知何田田怀孕了,每次收到果篮他就打电话叫她过去拿,然后等小路开车来接。
这天瑞嘉文见她有点萎靡不振,关心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何田田窝在他的沙发里摸摸自己的肚子,说:“今天刚听说,我们部门有好几个产品要卖给贝尔,而且是连人带产品一起卖出去的,也就是说等签完了协议,这部分人就得去贝尔上班了。”
“是么?”瑞嘉文问她:“哪几个产品?”
“不知道啊,说不定就是我们的,”何田田有些郁闷:“我怕等我生完孩子,公司都没得回。”
“肯定不能去啊,那是一潭死水,”瑞嘉文很快地说:“去了,你就只盯着这一个产品做,没前途的。”
何田田皱眉道:“我能不知道吗?可是我说了也不算啊!”
“想过来跟我么?”瑞嘉文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这半年时间,我有些激进了。接太多单子售后跟不上,虽然暂时看不出来,可再过个一年半年就难说了。我们公司不算大,流动性就高一点,总是培训新人什么的真挺麻烦的。”
说着,他看看何田田的肚子,说:“现在就算了,去南美出差太多你做不了。等休完产假,如果公司要真的把我们的产品卖走,你认真考虑考虑我。”
“你给我加薪么?”何田田挺动心的,如今她结婚生孩子一切尘埃落定,离荣又早就音讯全无,她觉得没必要再矫情,什么都比不过生活的迫切需要。
“不能加薪,”瑞嘉文摇摇头,慢慢地说:“但是,我敢保证你挣得会比现在多30%。”
“是出差多的关系吧?”何田田很理解。
“是的,”瑞嘉文点点头:“我们有奖励机制,每个月出差五次以上,第六次开始每一次都有奖金。假设它是300,那么一个月你出十次的话,光是奖金就已经1500了,而且是现金。并且,这还是在你出差津贴之外的。”
何田田很羡慕:“我就喜欢这种多劳多得的模式,一点不模糊。”
“知道你会喜欢,”瑞嘉文很得意地说:“我想出来的,不然谁还愿意总出差!”
何田田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I knew I love you for a reason!”
瑞嘉文跟着她笑了一会儿,瞥了一眼门口,说:“进来吧,站这么久不累么?”
何田田转头去看,离荣正靠在门口看着他们。见她看过来,便对她笑了笑,说:“好久没见你了。”
“你们有事要做吧?”何田田也对他笑着摆摆手打招呼,看他手里拿着文件,起身来说:“我走了,老公差不多该到了。”
离荣见她拎起了大果篮,立刻丢下文件接了过来,说:“我送你下去。”
何田田看他转身迈步就走,也不好多说什么,向瑞嘉文道别后就尾随他出去。离荣走得不紧不慢,一路都没有对她说话。何田田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几分的眼熟,猛地想起,上一次看他这么拎着篮子,是在蒙特利尔Chef Marcello的烹饪课上。
才一年吧,怎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电梯里刚铺开了雪垫,还没来得及被大家踩踏实,边缘微微卷起着。何田田心里有事,脚下没留心,迈进去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向前冲了两步。
离荣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挺重地说:“走路看着点!”
何田田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你就老老实实地在你公司上班,别过来折腾了,”离荣突然开口道:“一个女人,要这么拼命干嘛?”
“啊?”何田田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她跳槽的事情,立刻有些尴尬,挺了挺背说:“你偷听我们说话干嘛?”
离荣看看她,反问:“你怕我听么?”
他说不要她过来,何田田突然就很失落,说:“我随口问问而已。”
“瑞嘉文的客户都在南美,巴西阿根廷,”离荣瞥了她一眼,说:“那里太乱了。”
何田田心里顿时微微一暖,特别柔顺地说了一句:“哦,知道了。”
说完,她就被自己的语气弄起一层鸡皮疙瘩。今天要换了小路对她说这话,她肯定要给他上课“每年那么多人去,你看见哪个出事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离荣对她说,她就觉得被照顾了,还很情愿被他照顾的感觉。
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她在离荣这里就是母鸡翅膀下的小鸡,面对险恶各种无力,可一旦站到小路旁边,她可以转眼变成战斗机。
离荣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几个月了?”
“马上五个月了。”
“知道男孩女孩吗?”
“女孩。”
“挺好的,”离荣对她微微一笑:“恭喜你。”
他把何田田送到大堂,问她:“你老公过来接你,对吗?”
“对,”何田田说:“我在这里等一下,他马上就到了。”
“好,那我上去了。”离荣面对她站着,低头看看她,说:“下雪了,自己走路看着点。”
说完,他伸手拨了拨何田田前刘海的碎发,扶着她的后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何田田木然地站了一会儿,她记得离荣说过瑞嘉文是性情中人,他自己也是,所以两个人比较投缘。她真心觉得离荣很讲人心人情,对陌生人,对下属,对家人,甚至对她,他都有感情,只不过深浅不一样而已。
何田田心里又过了一遍离荣亲她额头的镜头,回味他温暖干燥的嘴唇贴在她皮肤上的触感,突然就特别特别难过。他现在要是对她用强,她一定能拿出百分百的斗志,可是人家就不。好死不死的,偏偏就是这些轻描淡写的关怀,差点让她整个儿崩溃。
今天的水果篮里都是雪梨,何田田莫名其妙就拆了包装拿了一个出来,在袖子上蹭了蹭张嘴就咬了一口。皮没刨掉有点粗,刚咬进嘴里她又不想吃了,整块含着,起身想找个垃圾桶吐掉。
小路在门口临时parking停了车匆匆忙忙进来接她,何田田鼓着嘴巴示意他,小路看了看她嘴里的梨,说:“好好的东西干嘛吐掉,给我。”
说着他就包住她的嘴巴,把她嘴里的梨勾过去吃掉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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