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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不是他托的李总!以他的脾气和骄傲,不会低头去求个很少见面、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哥!
至于是谁,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我一时还真想不明白!
这件事他知道多少?他是什么态度?也想让我回来?还是无所谓?抑或根本不想我回来?
那他为什么让我“千万别嫌弃他!”嫌弃他什么?结过婚?有孩子?应该不是!
还是当年他做过的那些事?其实现在想来,当年的我们,都有一千一万个机会和可能把那件事处理得平和而少留遗憾,可我俩当时都采取了自认为聪明,事实证明最愚蠢和最可悲的方式,生生地在对方的心上恶狠狠地剌下最深的伤口!他让我“别嫌弃他!”,我又何尝不希望他“别记恨我!”
那天他说,我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他,怎么可能?到如今,我人生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我怎么会怨恨他?他最多算是个时而热心的参与者、时而冷漠的旁观者,那么以后,我俩能在彼此的生命里充当什么角色呢?
叮叮,床头的手机响了,他的短信,“睡了吗?我在办公室。”
我打到他的办公室,铃声刚响,他就接起来,“只只,我真怕你睡着了!”
我笑他,“你也不问问是谁?”
“这个时间真有急事,都打我手机,没人往办公室打!”
“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还在办公室?”
“最近这些天我都住在医院,没回去住!”
“有什么急事吗?你不是说没那么紧了吗?”
“哦,事情马上就忙完了,只只,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是中午吧!也许下午,还不知道,明天说是要爬山!”
“明天晚上你过来,咱俩一起吃饭吧!”
“那谁去我老妈那请假?”
“我去,我去,明天一早我就给江阿姨打电话,说你晚上和我吃饭!”
“杜若谦,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我跟我爸我妈全交代了?”
“没有,没有,你说你和我吃顿饭,江阿姨还能不同意?”
“那你不高兴我跟我爸我妈交代啊?”
“不是,不是,哎!只只,你别绕我了,反正你说什么都对,行不行?”
我嘿嘿笑,这才是从前的他,“杜若谦,今天我碰到一个人!”
“谁啊?”
“姓李!”
“姓李?…不会是李大哥吧?”
“是啊!他见面就叫我织云!当时我还吓一跳,心想,这是谁啊?这么自来熟?”
“小诚不是和你一起吗?他没说?”
“小诚说我穿比基尼游泳他才说!”
“这个小诚,下回他来体检,我亲自给他抽血!”说完,他呵呵地笑了!
“杜若谦,今天铁人三项,我和李总、小诚在一组,李总要不是为了救个腿抽筋的小伙子,我们三个老年人能进前三名!”
“只只,你什么时候进老年组了?”
“还不是你那个李大哥,本来我和小诚就属中年组了,这李总一加入,平均值一下就上去了!”
“李大哥为什么要和你俩在一组啊?”
“是他主动要求的,说不然大家都让着他,和我俩在一起,没人让着他!”
“这李大哥的脾气还这么倔!我跟你说,只只,我妈说当年李大哥是想学医的,结果一听李伯伯要和我妈结婚,就和李伯伯大闹一场,也死活不学医了!唉!”
“所以后来你说你要学医,李伯伯特别高兴!也特别栽培你!”
“也许吧!…只只,春天的时候,在省里跑马拉松,我和李大哥遇上了,他还跟我说,多亏我学了医,多亏我妈照顾了李伯伯这么多年!”他叹了口气,“唉!其实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啊!”
老话说,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人世间这么多的人,上帝他老人家高高在上,从来肯宽恕一切,只是不知道年轻人身边受到最深伤害的人,倒底愿不愿意宽恕呢?
“怎么不说话了,只只,你困了?”
“噢!没有,你和你李大哥谁跑得成绩好啊?”
“差不多吧!”
“杜若谦,你一说差不多,肯定就是你差了!”
“只只,我要是说我跑得好,你就说我吹牛,我要是说李大哥跑得好,你肯定说我没用!我只能说差不多!只只,李大哥和你聊什么了?”
我犹豫了,“也没什么,就告诉我,他是谁,还让我有时间去公司看看!说起来世界真小!”
“是啊!我妈说当年李大哥毕业以后,坚决要求支援边疆,就是不回来,偶尔回来一趟,也总惹李伯伯生气。后来李大哥结婚了,才好些。这些年李伯伯很少提起李大哥,还好,李大哥现在回来了,我妈说,偶尔回来看看李伯伯,两个人还能坐下说说话了!”
“杜若谦,你李大哥为什么回来啊?”
“我妈没说,我也没问!”
“杜若谦,我和你李大哥头一回接触,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和气,挺替人着想的,公司里的人也说,李总人不错!”
“其实我跟李大哥也没见过几面,和我在一起,他是挺和气,挺好的!只只,我觉得,人吧,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真正的脾气!”停了一下,他说,“我是说,只只,咱俩都是这样!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那么以后呢?我问他,“杜若谦,你说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只只,因为她知道最亲近的人永远爱她!”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俩在海滩上跑步,我越跑越快,越跑越远,他在后面喊,“只只,别再跑远了!”
我醒了,一脸的泪水,就像昨夜不,今天,我听完他说的话一样!
上午,我们还按昨天的分组爬山,这一次,我们老年组终于得了第三名!
回省城的路上,小诚一路哼着歌,我问小诚,“得个第三就美成这样?”
小诚在方向盘上跟着音乐打拍子,“亲姐,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嘴都咧到后脑勺了,李总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了?你昨天下午还跟我说不回来,刚才就说考虑考虑了?”
我问小诚,“傻弟弟,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吗?”
小诚问我,“亲姐姐!说客套话可是我的基本功啊!你见我咧着嘴说过吗?”
我放低座椅,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睛,“好好开车,姐姐睡会觉!”
我进家门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老妈在厨房里忙,老爸在阳台上忙。
我洗了手就去厨房给老妈帮忙,老妈说,“不用你帮忙,去,洗个澡,一会儿和小杜吃饭去吧!”
我继续洗菜,“妈,您还不知道他,说是吃晚饭,能吃上夜宵就不错了!”
老妈切着菜,“你说你,小云,有什么事不能和妈说,非让小杜开口?”
他和老妈说什么了,“他跟您说什么了?”
老妈凑到我跟前,放低声音,“小杜给我认错,说前几次你都住在他那,是他留你的,让我别怪你!你说你们俩都这么大了,跟我说了能怎么样?”
不论我多大了,这种事和老妈说起来,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关上水龙头,“妈,我不是怕你生气吗!”
老妈拍拍我,“小云,你说从小到大,你惹我生气的事还少啊?”
我搂住老妈,“以后不会了!”
老妈笑我,“小杜也这么跟我保证的,哼!以后…你俩以后怎么打算的?”
我承认,“我还没跟他商量呢!”
老妈拧拧我的脸,“去,洗个澡,和小杜好好商量商量去!”
我帮老妈炒好菜,洗完澡,换上条绿色的连衣裙,又抹上点他最喜欢的绿茶,去找他。
既然不着急,我一个人沿着河边慢慢向医院走。
哼!晚饭,再过一会儿真能赶上吃夜宵了,这个骗子,都几点了,还没个电话!我是去医院找他还是直接去宿舍等他呢?
有人叫我,“小沈,是小沈吗?”
我冲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是姚阿姨。
“姚阿姨?您在这啊?吃饭了吗?”
姚阿姨像往常一样热情,“吃了吃了,小沈,你也出来遛遛?吃饭了吗?”
我只好点头,“是啊!我家就住这不远!”
姚阿姨挽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向医院的方向走,“小沈,这些天没看见你,你出门了?”
我说,“是啊,去了趟敦煌,刚回来,又出去了两天,您看,我都晒黑了!”
姚阿姨看看我,“没看出来,你总那么白!”
姚阿姨能出来遛弯,那他就应该在杜伯伯那,是不是今天要和我吃饭,就提前去杜伯伯那看看?
我问姚阿姨,“杜伯伯最近几天还好吧?我回去之前还会去看看杜伯伯的。”
姚阿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这几天没看见你,你不知道啊,小沈,老杜住院了!”
杜伯伯住院了?“姚阿姨,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姚阿姨摆摆手,“有一个星期了,倒也不严重,就是重感冒引起的感染,明天就出院了!”
我松了口气,“那杜若谦现在在医院?”
姚阿姨点点头,“在,在,这一个星期白天我在医院,晚上小杜在医院,要不老杜能好得这么快?”
骗子!这个骗子!他说的紧急的事原来是这样!
我挣开姚阿姨的手,“姚阿姨,我不陪您了,您好好歇歇,我这就去医院看杜伯伯!”
姚阿姨在我的身后喊,“小沈,你慢点,别跑!”
我冲姚阿姨挥挥手,向着医院跑去。
病房的门关着,我站在门外吸了口气,想着见了他先别发脾气,他这么做肯定是明白我心情不好,想让我好好玩,不让我分心罢了!哼!等杜伯伯出了院,我非跟他好好说说不可!
我压住门把手,轻轻转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亮着盏台灯,窗下的床上睡着杜伯伯,杜伯伯床边的沙发上坐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听见脚步声,缓缓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