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深秋感悟
时至深秋,推开大门正看到红枫叶被风一片片扫落下来,枫叶飞落的姿势优雅深情,绿绿的草地上堆着厚厚一层象一个个小巴掌的枫叶。我家门前的这棵日本红枫是特别美丽的树种,一年四季总会给我不同的惊喜。刚下过一场雨,远山腰上水气缠绕,不要这么美好不好?山被白雾遮蔽得若隐若现,路两边的别墅精美的轮廓,与远山,与各种变了色彩的树木,一堆堆,一片片正在下落的叶子,好一派深秋的迷人景致。我的眼睛,我的神识都被洗涤了,我怎么能不眷恋红尘,红尘这般美景,而这美景是推开门就可以欣赏得到的。唾手可得又远在天边。就象遥不可及的情愫,我要它在那,却不要它靠得太近。不太近,才不至于毁了我欣赏的视角。红枫树经过多场秋风秋雨之后,顶部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只余下中下的稀稀疏疏的叶子,显得有点单薄,但突出了身形的婀娜,更是惹人怜爱。
我常常不敢数时间,时间也不是靠数的。我床头总是摆着台历,看着翻过去的一页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天的日程,就那样匆匆而过了。我的一生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尽头了,多么简单的一生,多么寂寥的一生,多么不甘的一生,可我没有勇气,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打破一切,我要我的一生不同,我要做点什么让自己震惊,我似乎一直在沉睡之中,不愿醒来,醒来太痛吧?
多少个清晨醒来的时候依然感觉已故的父亲应该还在的,只是他在地球的另一边,应该还是好好的,可是当另一个声音对我说,他已经不在的时候,另一个我居然还是欺骗自己,不会的,他还在,只是不和我在同一个时空维度了,再见?再见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再不也要人世间各种亲密的感情,我就是不要,免得分开时痛不欲生。我知道我一直没有走出这件事,我都承认了,谁劝都没有用了。
父亲的离去,让我知道了一个真相,即使那样一个刚强的人,即使那样一个从不向命运低头的人也是会输的。他输给了时间,或者,本不存在输赢,谁又赢得了时间。可我感觉好受伤,父亲都输了,我也赢不了,我没有他刚强,没有他嘴硬,可是我是他的女儿,我也必将走向一个终点,人类共同的终点。想到这里,我做什么都觉得无意义了。天顿时就黑了,整个盖在我身上,我完蛋了,我出不来了,我看清了人生的终极。我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我是麻木不仁的。这个时候最好有个信仰,塑造一个神或者已经有一个神在那,让我把身心都交付出来,我就轻松了,我就不再苦恼了,这样,我这一个躯壳就可以继续生生死死了。信仰一定是在某个时候,个人的力量无法支撑的时候出现的,我看到了某个神向我微笑,他等我多时,他说,你太倔,你早就该来了,别人都来了,就你不来…….
个体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人需要找组织,以为找到组织就强大了,我拒绝了他的招唤,我想我还是需要独立思考,虽然在他看来,我很可笑。就让我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吧?我从来都是,多少年前就因为和父亲负气,离家几千公里,半工半读,父亲以为我会头撞南墙,再遍体鳞伤回到他身边,做一个乖女儿,可是我没有,我打落了牙齿,吞下去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他看不到我背影的地方。我是什么样的孩子?多少年之后,父亲对别人说,我是他的骄傲,还说我的倔强劲象他。
我一直和父亲怄气叫劲,直到某一天他离去了,我突然感觉我爬山时拴在身上的绳子断了,我甚至恨,我恨一切太突然,我还向上攀的正起劲呢,绳子就断了,我从高处滚落下来,听到山谷中的云哭泣的声音。我就这么样被父亲遗弃了,他不再和我叫劲了,我也不再向上爬了,因为我无论达到什么高度,他再也看不见了,再也不会为我后悔或骄傲了。
秋天,翻过去,冬天就来了,我不再害怕冬季了,因为冬季不过是一个冬季罢了,我都看到终点了,一个冬季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