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那提是美国中西部俄亥俄州的最大的城市。它是一个典型的内陆城市,周围有俄亥俄河环绕。世界著名的保洁和GE的总部都在这里。据说早年这里猪肉养殖业发达,保洁最早的业务就是用猪油做肥皂。当地人大多是德国后裔,每年还有德国特有的啤酒节。
我供职的那家公司当时叫Origin, 后来与 Atos 合并改名为Atos Origin.都是法国公司。在中国都有分部。公司在辛辛那提的主要业务是为宝洁提供IT服务,75%的业务来自于宝洁。
公司招我的目的是让我接手一个由十几二十个来自印度的软件开发人员工作了两年多的项目,从而将项目从开发阶段转入运行阶段。
系统的技术环境是基于VB, COM/COM+和 classic ASP 的Web 系统,后台是SQL SERVER ,从技术上讲和我的专长非常吻合的。按道理上讲应该没有什么挑战,可是其挑战差一点将我掀翻在地,打道回府。
原先的开发团队的技术水平不高,设计很差,原先的技术总监是一个在外行面前称内行的外行。我接手的安排是在两周时间内接手项目,让印度来的团队回国。偌大一个系统,有近一百万行程序,没有有效文档,设计又不符合微软的设计指南,重复逻辑比比皆是。在两周内要求原开发人员写文档呢,他们都是归心似箭,敷衍了事。写与不写没有什么差别。系统极不稳定,每天都要人工干预修改数据才行。我与原来的技术总监谈了,希望他能给我介绍系统架构,可他说:我实在很忙,最好你能用两根电线通到我的脑袋里把你要的信息取出来。
我一边努力工作熟悉系统,一边将情况汇报给我的上司。我的上司是负责应用运行维护的部门经理。他让我继续努力熟悉系统,他会向上级反映情况,尽量要求延长交接时间。
从开发部门的角度上讲,交接越快越好,此所谓推死尸过河,脱手了事。从公司的角度上讲,尽快交接,尽快拿开发的钱,尽快签维护的约。从维护部门的角度上说,现在是唯一能说说的时候,一旦接手,出了问题就是我们的责任了。
几天后,那个技术总监把我叫去与我严肃地说:我们对你的期望是你如期接手项目,如若不行我们会考虑换人(If you are not cut for it, we will consider let you go)。试想一下我一家四口举家而来,不到两周,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放着谁心里也不好过。我当即表态一定努力工作按时交接。回去后我思念再三,决定只提一个要求,其它设计文档全部不要了,也不提架构设计的事了。只要有一个关于如何编译安装的文件,按照这个文件我能重建系统并且顺利安装就好,其它我慢慢搞定。后来的安排是原来的开发团队中的两个人留下和我一道维护系统。
就这样我是把自己暂时保下来了,但是为此付出的辛劳是我从未有过的。每天工作到很晚,有时还工作到深夜。因为系统不稳定,时有出错,客户代表(Larry)向我投诉。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系统应该做的。我就问他:你说这是错的,那如果不错的话应该是怎样呢?Larry 耐心地解释给我听。根据他的解释我成文留档然后我查找程序错误并做相应的修改,在修改过程中并逐步改进系统架构,减少重复逻辑。每次安装新版本我都是在深夜后才开始,顺利的话一两个小时,不顺利时一直工作到凌晨。
工作中我发现工作流程有问题,有时解决了的问题时有再次出现。这有人的问题也有技术问题。比如说有一天我还没有来公司之前,Larry 发现一个新问题,找我我不在,就找其他人,那人仗着自己对系统熟悉,直接去在线系统修改ASP 或SQL Server 代码。但是事后不更新版本控制里的源程序,也不成文留档。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改代码的人成了英雄,(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问题)我却处在一个难堪的境遇(工作到深夜还把解决了的问题带进来)。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我提出严格执行源代码修改工作流程,在任何情况下不允许直接修改在线系统代码,所有修改必须经过修改,存档,测试,安装流程。为此我写了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了开发,测试,安装和安装后确认的流程。这篇文章被客户的IT部门评为最佳开发流程并被公司推广到其它项目上。
为了这个工作我付出了难以想像的努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和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去客户公司的第一天,我与项目经理说:我家只有一辆车,我需要接送小孩去幼儿园(我的二女儿当时四岁多,我不想她整天在家里不与美国人交往,同时我也希望我当时的太太能有时间去读个什么,可是她就是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最后我忍无可忍与她离婚,那是后话,希望以后有机会另题再述),可是经理冷冷回答道:我无所谓,只要客户没有意见就好。我听懂了。当天下班后就去车行看车。对此太太颇有微词,我不予理睬。心想如果工作不保,全家都有问题。就这样在辛辛那提的第一个周末我买了一辆本田雅阁2001,车价两万二,我只付两千现金,其他贷款,利息2.9%,三年付清。告诉新加坡的朋友后,朋友羡慕不已,我回答道我是在极不愿意的情况下买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试想我在做了这样大的购买的一个星期后,原技术总监对我说不行就下课的言语,我心里的压力是何等的巨大。
所幸的是我终于把这个项目搞定了,所有资质证书考试都通过了。渡过早期的危险期。而且绿卡的申请工作也顺利进行。我在客户和公司的地位也建立起来了。可是我的经理却因此失去了他的工作。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有人发现公司在网上招人,所招的职位就是我的经理的职位,他就来问我的经理是不是已经辞职了。我的经理大吃一惊,连忙上网查看,果然是他的职位。他非常生气,直接走进总裁的办公室递上打印的招工广告,要求解释。总裁顾左右而言它。最后的结果是公司付给经理一笔可观的赔偿,经理拿钱走人。
他走后,公司找了一个不懂技术的经理,技术方面由开发部经理接手。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的老板不是我还没有报到就走人了就是在我来了以后走人,最近一次是在HP雇用我的老板也以提前退休的方式下课了,衷心希望那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一年过去了,二00一年底,在年底的工作评价上我得到了最高分,毎项都是五分。可是开发部门的经理,和维护部门的经理把我叫去会议室。坐下后,先是一番好话,转入正题后与我说市场情况变化,公司情况变化。对此公司有意调整一下我的工资,希望听一听我的想法。我当时想:我有什么想法?不同意?不同意就辞职。辞职了一家怎么办?只有一条路:接受!所以我问:怎么个调整法呢?经理回答道:下调一万。我回答:我没意见。就这样全部五分的评分却得到了减薪一万的待遇。奇怪的是出了会议室我还庆幸自己不幸中之万幸,因为公司在同时裁了很多人,办公室从两层楼减为一层楼。自己没有被裁员已经是万幸了。
开年后公司开始与客户讨论新一年的合同。销售部门的经理和维护部门的经理告诉我客户愿意续约是因为我和我的小组工作出色的原因,公司感谢我们的努力工作,签约后还请我们吃饭了。
事后,客户的IT主任让我到她的办公室里。坐定后她告诉我这是最后一个合同,而且合同中有一条款,就是一年后她有权雇用我和小组其他成员。她希望我能愿意加盟她的公司。我当既表示感谢并愿意为她工作。
二00二年初,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公司最大的客户宝洁公司决定不再与我们合作,公司所有的IT项目交由宝洁国际负责,而宝洁国际大多把项目包给在印度的公司了。公司面临严重危机,一下子少了70%的业务。大批裁员。有关系的人就想方设法地挤进我所在的项目。人心惶惶。
因为我办理绿卡的原因我决不能失业。对此我开始了多方位的努力。
一是努力学习,争取在技术上出位,二是在美国找工作,三是在新加坡找工作以图退路。我与我新加坡的前老板联系,经过几次交谈,基本上只要我回去她就能帮我找一份工作。
可是当我与当时的太太说,她不同意。理由是孩子喜欢在美国,不愿意回新加坡。我回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也不愿意回呀,可我工作没了,没了收入,没了身份,怎么在美国待呀!“
到了七月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个很小的公司,总共只有十个人,而且工资又少了一万还是一年的合同工。由于怕被炒后找不到工作,我还是决定换工作。当我提出辞职后,公司经理劝我留下,我回答到:我也不愿意走。你若能告诉我明年的今天我还有这个工作我就不走!经理说:那你还是走吧,连我也不知道明年的今天我还在不在这里。
客户主任听说我要走,要与我谈话。谈话中问到我的工资要求我报了我的原工资(未减之前的工资)。她听了后说她要从椅子上掉下来,我的工资比她的还高,她雇不起我。
就这样我离开了Atos Origin.去了这个我工作过的最小的公司。公司的名字叫MeM(Making Everlasting Memory) .公司主要是为丧葬公司提供网站服务。
在MeM我的主要工作是DBA,整理数据,设计数据库。 我整天看的数据就是谁谁谁死了,享年多少岁,家里还有什么人。再就是当事人的生平和亲友对死者的怀念。有时看儿童因病离世,父母撕肝裂胆的痛苦,心情非常沉重。
虽然我的工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许,可是老板却不提加薪或转正的事。为此我不放心,特别是这时我已经买了房子了,离开美国已经不可能了。绝对不能失业。所以我又开始了找工作的活动。
在二00三年八月,我有一个机会去一家银行(USBank)面试,面试的工作也是一个一年的合同工。我与介绍人说:先去谈,如果他们对我满意,再谈别的。
面试后,他们对我非常满意,我也能感觉到了。当问及我的要求时我说:合同工我不做,要做就做正式工。如果我工作表现不好,你尽可以炒我鱿鱼。最后用人部门申请特别处理一个名额,职位是软件开发组长。(后来当时参加面试我的一个技术人员后来在另外一家公司成了我的的部下,他告诉我当时有二十五人面试这份工作,我的得分高居榜首而且遥遥领先。这才能让部门搞到这个特别名额的)工作虽然拿到了工资却不高,我提出提高一点工资。回答说你的工资是VP能批准的最高的工资,若要再高就要总裁批了。一是要等,二是不知他批不批呢,所以劝说我接受这个比在Atos 减过的工资还低一万的工资。我只好接受,心想这样的话绿卡申请应该没有问题了。
当我回头去MeM辞职的时候,MeM的老板企图用高过一万的工资留我。我考虑到公司小,没有发展,为绿卡出文件可能有麻烦。所以婉言拒绝了。
就这样在二00三年夏我去USBank 工作了。在USBank,我作为主要成员参与了公司第一个.Net 的应用开发。所使用的技术有ASP.Net, Enterprise Library, UIP Application Block和SQL/Server。项目相当成功。可是项目完了以后就没有什么事做了。再仔细一看,原来招我的经理已经失势,后来来了一个年轻的经理。此人非常拔扈,大家非常不喜欢他。他会在部门会议上拍桌子,骂人。还时有刁难前任招的技术人员。有一天下午我一个朋友来问我:“明天你有软件发布,你知道吗?”我一头雾水,连忙打听,才知道是这个年轻经理安排的而且有意不告诉我。
为了第二天的软件发布成功,我一人在公司工作直到第二天早晨,软件发布做完。就在这个时候我被诊断有溃疡性肠炎了。
为此我觉得我应该走了。我的朋友劝我不要冲动,既然我已经安排回国度假,那就先去度假吧,回来后再作计较
就这样2004年夏我在即将失去工作的情况下与一家人第一次从美国回中国度假了。离开美国之前我在网上把我的简历更新了一下以希望能吸引用人公司的注意。
一个月后回到美国,还没有转过时差来就收到一个芝加哥的公司的电话,一次电话面试后就要求我去芝加哥现场面试。面试后感觉良好,可是我并不太了解这家公司。返回时在机场里与人聊天才知道这是一个微软与另外一家著名的资讯公司Accunture 的联营子公司Avanade。最后谈好工资涨一万,但是要出差。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去处,我就接受了。
回头去USBank 辞职,公司技术总监与我沟通希望我能留下,我首先向他表示感谢然后我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不在那个年轻经理手下工作,二是公司提高工资至新工作允诺水平。总监上下活动了两天后告诉他可以把我直接放在他的名下,但是无法提高我的工资。并劝说去Avanade 去工作。我感谢他为我所做的努力,决定去Avanade 去工作了。(后来我作为Avanade 的雇员又回到USBank 做了一个项目,而且是直接在那个总监的手下。工作关系非常好。技术上也很成功。那是后话,下集再谈)从此过上了飞人的生活,每星期周一飞出去周四飞回来如此三年之久。请看下集-飞人生活
文字编辑: 云卷云舒/Ell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