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飘尘
又到冬天了。有朋友问我,可不可以写一篇反对吃狗肉的文章。
坦白说,我很为难。因为吃狗肉,与不吃狗肉,显然是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是建立在人的独立意志的基础上的。我非常理解吃狗肉的人的想法,因为在我的故乡,就有冬天吃狗肉的习惯。按照故乡人的中医知识,狗肉属于“性暖”,在冬天吃,大补。无论我怎么不相信中医,但是我知道相信中医也是一种选择。我不能用我的不相信,代替别人的相信。所以,吃狗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自然选择。确实,他们没有必要因为反对吃狗肉的人的爱心,就放弃自己的自由意志。
所以,我不打算劝吃狗肉的人停止他们的选择。
我只是讲一个关于狗的故事,给那个请我写文章的朋友看看:狗到底是不是有灵性。因为这是她反对吃狗肉的一个重要的依据。但是,也有许多人说,其它的动物也有灵性。
所以,我讲讲我的故事。
作为成长在中国的我,原来和大多数的人一样,认为狗和其他动物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在美国也没有养狗。直到我开始做生意以后。当时,刚刚开始做生意,还处于非常艰苦创业的时期。常常是,今天打烊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开门。
有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门口来了一条小狗,非常小。我公司的仓库是在一个墨西哥移民集中的地方,经常会看到流浪狗,还有员工会喂它们食物。但是那天晚上,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我锁了门,上了车,再瞄一眼,那狗就蜷缩在办公室门前的水泥地上,没有离开。我也没有管,就发动了车子。但是,就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是的,那一刻,我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夜。我下车去抱起了他,带他去了附近的宠物商店,问店员,应该怎么处理这条流浪狗。他们说,我可以把狗送去动物庇护中心。然后呢?然后,他们会给他五天时间,看是否有人领养。如果没有人领养呢?动物庇护中心就会把狗狗处理掉。
所谓处理,就是安乐死,然后焚化。
在此之前,我是一个不迷信的人。曾经有台湾的同学给我算命,说我的“斤两”很重,鬼神不沾。确实,我属于那种不相信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的人。所以,好了,我就留他一晚,第二天送他去庇护所吧。
我带他回家,关在厕所里。他很乖,竟然一夜也没有折腾我。这样说的原因是,后来被他折腾得不轻。
第二天早上,我打算先带他去庇护所。但是,他却死活不肯上车。似乎非常明白我的打算。我刚刚把他放到驾驶座上,他就跳下车,然后站在地上看着我,尾巴拼命地摇。我突然就心软了,把他留在家里。再带他回进家门,他简直是开心极了。
后来的几天,我都尝试把他送出去。但是,没有人愿意收留。而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却在这样的相处中,日益加深。不过,我还是没有决定收留他,因为在当时那种生意不景气的状况下,根本就没有养狗的心情。我只是到处托人,谁愿意爱心收留。但是我这个人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所以,这个事情就拖了好多天。直到有一天,我带着他在公司附近。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横穿马路。恰恰一辆吉普车过来,从他的身体上碾压而过。
他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声尖叫,才让我体会到,自己是多么在乎他!我立刻扑过去,但是吉普车呼啸而过。显然,车主害怕承担责任。我跟在后面追了几步,直到吉普车转弯消失。等我回头,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不见了。我想,他一定是钻进了附近的草丛。我还在附近寻找,员工电话来了,告诉我,他跑回公司了,全是血。
我赶到公司,见他躺在地板上。他见到我,立刻挣扎着站起来,后腿站立,前面两只爪子对着我作揖。我一看,他是前面两着爪子被压骨折了。因为没有经验,我就带他去了动物庇护中心,心想那里总会有有经验的兽医。这次,他没有闹。他被收留在那里五天。
五天以后,我再去那里办理了正规的领养手续。动物庇护中心根据他们的程序,给了他一个牌子,上面是他的登记号码:108768888
没错,就是这个号码!(有图为证)。
在此之前,我对于中国人迷信8这个数字,都是一种嘲笑的态度。但是,这次,我简直是惊呆了。我开玩笑问里面的工作人员:你们这是知道我做生意的中国人,才特意给我这个号码吗?
他们却不开玩笑,说:这样的号码我们也决定不了啊,是全国联网的电脑随机号码。我们已经在他身体里面安放了一个跟这个代码对应的芯片,如果下次他再走丢了,只要在宠物医生那里扫描一下,就可以联络上你。
从此,他就成了天天陪着我上下班的最亲密的伙伴。也很奇怪,从此以后我的生意越来越好。仓库不断地扩大,银行贷款也是各种顺利。当然,直到今天,我还并没有把这些归结我是他的缘故。我还是不相信因果报应藏王菩萨。我只是简简单单的叙说这个故事而已。而我的一个台湾客人却并不这样认为。他从第一次看到他脖子下面的ID牌子,就要卖这条狗,而且价格随便我出。我都拒绝了他很多次。这个台湾客就很不高兴,说:你反正命硬,也不相信命。何苦留着他?不如卖给我这个迷信的。
我对他说:我不是冲着这个ID号码领养他的,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ID号码就卖了他。
他的名字叫乖乖,至今还陪着我。而且在此之后,我又领养了一条流浪狗。不过这次,我没有再去动物庇护所,办那个ID。只是,去了我们自己的宠物医生那里建了档案。她的数字也不错哟,不过具体我就不说了。因为,我并不相信这种偶然性的巧合。
但是,我相信善良,相信心灵的匹配。因为我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素食主义者,所以,动物食品还是不可避免。但是,如果一定要选择一样动物在陪伴我的话,我想,只有狗才可以让我即使走到人生末路,也不至于感到孤独。
狗不仅仅是我们的朋友。他能够安慰我们的灵魂。
一剑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