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设立国家真话日”
江南菜子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法学博士刘太刚，3月7日在《法学学术前沿》上，向正在举行的“两会”提一个倡议：《设立国家真话日，为讲一天真话免责》，这近乎是一个黑色幽默。
刘太刚教授的本意无疑是善良的。他说： 为了保护公民讲真话的自由，也为了向那些因讲真话而惨遭处决的英雄表达敬意和忏悔，建议把每年的3月5日定为国家真话日，给所有人讲一天真话的免责权，并 以此提醒我们时刻警惕那种靠说假话求荣自保的谄媚之风。他所以建议选定3月5日，是因为3月5日一方面是文革期间因批判《出身论》的遇罗克被处决的日子， 以表达对惨死的真话英雄的祭奠和怀念；另一方面是因为3月5日是全国“两会”按惯例在北京召开的日子，将这一天定为真话日，能够鼓励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讲 真话、拒假话。
我所以把他的“为讲一天真话免责”，看成是黑色幽默，是因为我认为，在一个正常的社会，人们应该天天讲真话，而不是某一天才能讲真话；讲真话不是某一天才免责，而应该是天天免责。如果全年中，只有一天才被允许、被免责讲真话，那这个社会一定是一个很不正常的社会了。同理，正常的社会讲真话可免责，讲假话，倒是应该要追求责任的。
本来，讲真话、敢讲真话，应该是人们的 常识，而不是“珍稀品种”。在西方社会，只有一天容许讲假话，那就是每年的4月1日“愚人节”。在这一天人们可以以各种方式互相欺骗和捉弄。但是，这种欺 骗和捉弄的玩笑，极少包含实质性的恶意，而且愚人节这天玩笑只能开到中午12点之前。他们倒是认为一个人讲真话，是最普通不过的常识了，无须设一个“真话 日”。今天，刘太刚教授提出这个倡议，说明当今中国说真话很难，甚至有风险，所以他希望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带头讲真话。
中国社会为什么讲真话这么难？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上头”喜欢听好话，喜欢听谄媚拍马的话，不喜欢听不同意见和相反意见的话。这样，势必假话盛行，真话难见了。
昨日，《人民日报》刊登了全国政协委 员、贵州省政协主席的一篇文章，他说：政协委员“说实话、讲真话、谏诤言，必须有坚定的政治立场、正确的政治方向、鲜明的政治观点、严格的政治纪律意识、 优秀的政治鉴别力和政治敏锐性。”这种说法，很有代表性，很有迷惑性！不论是人大代表或是政协委员，人家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先强调“坚定的政治立场、正 确的政治方向、鲜明的政治观点、严格的政治纪律意识、优秀的政治鉴别力和政治敏锐性。” 这样，谁还敢说话呢？谁敢保证自己的意见一定是滴水不漏、全面“正确”呢？何况，这些人认定的所谓政治方向、政治观点、政治鉴别力等等，难道就一定正确 吗？
对这种冒似鼓励人家说真话，其实是压制、反对人说话的错误主张，必须予以戳穿！这种论调，正是当前阻碍人们讲真话的症结之一！
什么叫真话？巴金说：“自己想什么就讲什么；自己怎么想就怎么说这就是说真话。” 换言之，真话就是人们的心里话！虽然心里话不一定完全正确，真话不等于真理，但鼓励人们讲心里话，讲真话，那倒是真理！
要人们讲真话，把自己的心里话，毫无顾 忌地讲出来，光喊口号是不行的，那是需要有一个宽松的政治环境的。老实说，正是因为中国的政治环境并不宽松，所以才有刘太刚教授的《倡议》。有一副针砭时 弊的对联：上联是：高官下台后；下联是：名人临死前。横批：讲真话。这副对联说明什么？就是说明现在中国的政治环境并不宽松嘛，人们只得在下台后、或临死 前才敢讲真话。这是多么可悲的社会呵！
现代中国，当权者特别要多倾听各界底层群众的意见，因为“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诚如《汉书 》所言：“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不要以为打断直言之士的脊骨，缝住敢言之士的嘴巴，人们不敢讲话了，天下就太平了。不！钳制人们的言论，“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
刘太刚教授《设立国家真话日，为讲一天真话免责》的倡议，显然是不太可行的。但其背后的积极意义，恐怕就在这里，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