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终于再访故居。已经易主的家,面目全非,虽然被重新装修,大门金碧辉煌,但是过去的老家的温馨已经不再。
奶奶家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和一座三层楼房,独门独院,在那个年代就是豪宅了。相比北方的动荡,南方的奶奶家就像世外桃源。奶奶喜欢种花和果树,我也就在这儿认识了许多花草和果树。记得前院有玉兰,月季,仙人掌,凤仙花,君子兰,茉莉,还有入药的金银花,昙花。金银花攀藤在鸡窝上面的木棚子上,老人们会叫我在秋天时爬上去摘采,放在大大的扁的笸箩在阳光下晒干,小心地收藏在饼干听里。昙花的寿命很短,开的时候真是昙花一现,除了短暂的欣赏就是用来煲汤了。记得我曾经得过腮腺炎,奶奶用仙人掌舂碎了敷在腮帮子上。随着季节的更换,满园香郁,姹紫嫣红,远居近邻都赞不绝口。算算她种下的果树不下十种,两颗洋桃,人心果,琵琶,石榴,番石榴,番葡萄,番荔枝,木瓜,黄皮,菠萝蜜。。。。。吃不完的盛产的洋桃,番葡萄常常一筐一筐地送给邻居们。
玉兰的香郁使我想起祖母家那棵大白兰树。在那个我总是不敢去的前园的角落,因为那里不经意地会窜出一只壁虎,一只毛虫或是被蜘蛛网网住。花很大,但是要趁着花蕾未开的时候就用带钩的竹竿钩下来,否则就谢了。我那时还小,竹竿的重量似乎还在我刚可以承担之内,略显的有些吃力,花朵的香气带来的喜悦满足。
家里自己养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和小鸡。常常会切老菜叶子掺在糠里喂它们。白天把鸡们赶到开放的棚子里,晚上赶回鸡圈,加上重重的大锁- 在物质缺乏的年代里常常有小偷来偷鸡。
一只灰豹皮色的老猫,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猫。它对主人很忠实温顺而对猎物则凶猛的很,忠心服务到近二十岁。专职就是抓老鼠。却一辈子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只能偎依在煤炉旁取暖。在它最后的日子里,每天抓一只老鼠,已经没有牙吃它只是把它咬死,拖到后门给主人看。终于有一天它在鸡窝边的破布里老终。
故居对过就是我曾经上学的小学了,记得学生们经常踩到门口的草坡,或是偷摘白兰花,祖母因此而经常抱怨。祖母家门口的三角地曾经在"备战备荒"的七十年代修过防空洞,砖就是邻居们组织起来用泥土和沙自制的,而防空洞也因为从未有过真正的使用而废弃,进而成为路人临时厕所。现在的三角地已经看不到当年的防空洞的痕迹,而灿烂的花朵的地下掩藏着多少时代的变迁。说起防空洞,记得院子后头还有一个两人大的,就在杨桃树旁。六岁的我对它的兴趣不亚于我家猫咪对空的壁橱的好奇。记得有一天,祖母说今晚有防空演习,我们要把灯全熄了,大人都到防空洞里,你可以一个人在屋里呆半小时吗?尽管有些紧张,但还是首肯了。只记得那黑暗中的半小时是此生中最长的地等待。学校里曾经组织学生们参加挖防空洞的劳动,我对地道里迷宫一样感到兴奋好奇,为了争取表扬,曾经搬过十块砖以致于第二天手臂都抬不起来。
围绕着小学的是一条林荫道,记得当年很多的凤凰树,春夏季的时候从树上一丝丝地吊着一种肉虫虫“吊死鬼儿”。我经常要打着雨伞才敢匆匆走过这条林荫道,去村口的同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