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年年         时间-空间   2016.02.07

几年前,每逢过年,LD总是嘲笑我,“你不是北京人吧?怎么连饺子都不会包?” 我看着她纤细的手,毫不费力地捏出一个个精致、齐整的饺子,心里有些惭愧,而那些听到这话的朋友们无不睁大眼睛,在群众雪亮的眼光下,我只能承认,自己是个假北京人。说实话,我还真是个南方人。

父亲是胡建人,大学毕业后,辗转来到北京,他老人家曾唠叨过他走过的祖国大好河山,我现在一点儿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是四川人,去过三门峡水电站,驻马店,一路拼搏,到了北京。所以说我真是个南方人,一个胡建人?或者一个四川人?可这些地儿我都没去过。

我有时绞尽脑汁回想童年过年的场景,有没有饺子还真是模模糊糊。记得最清楚的,反倒是食堂的糖醋黄鱼和粉蒸肉。那时候过年,职工每人都能领一份菜,免费的。我家是双职工,能领2份。对于70年代,那也算是大餐。大年初一我和哥哥要起大早去捡鞭炮,兜里揣着花生瓜子,开始我们寻宝的一天。那时候的北京天冷,过年总有雪,街道没人铲雪,路被车压得溜光。哥哥经常拉着我在街上“滑雪”,我蹲在地上,飞驰。累了,就换我拉他。有时会有院里的孩子约着去野湖。冰面很平,很滑,我们可以玩原始的冰球,树枝当球杆,石头当球,砖头当门。但这些都要瞒着大人,因为冰面不结实,有时会出意外。有一年真的出了事,我们哥俩掉进了冰窟窿,好在水不深。记得那是年关,我们赶紧飞奔回家,暖气片上烤棉裤,棉衣,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晚上的这頓打……

有些地方你去了n次,都没有印象,可一些地方却总让你难忘,或许那是一份缘分,或许那是一段情感。我细数走过的都市,记忆中总有北京,西安,兰州,多伦多,金士顿,渥太华的影子。我没怎么去过南方,从这点看,我还是北京人。

大学在西安上学,有年春节来得早,宿舍的几个哥们想在寒假前提前过春节。马坯子是个白面书生,人生得白净,相对我们这些书生来说,他更像读书人。马坯子嚷嚷着让任杰出血请客,因为任杰围棋得了个什么奖。他们俩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业余定段2段,任杰是湖南人,大嘴,爱笑,最常说的话就是“你都死光了个球,你完了”,他更强,有3段实力,平时让我5 子,我都很少赢。最后大家敲定去吃北京烤鸭……在西安钟楼大街吃北京烤鸭!?是不是我们脑子有些进了水?还是我们一直对伟大的首都充满了敬仰?

那天任杰买了一只鸭子,加了些小菜,花了10块钱,小半个月的生活费。鸭子上了桌,八个人盯着鸭子,然后他们又盯着我。

“老二,给我们示范一下,怎么吃。”

老大,梁欣,透过他的800度的眼镜看着我。我总觉得老大有些故作深沉,倒不是因为他稀疏的八字胡,而是他的深邃眼神。动乱的时候,老大是全校幕后的黑笔杆,他用他多年修炼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扇起我们革命的火苗,相当于“四人帮”里张春桥的角色。要不是他和系里的关系好(他是系里长跑队的),早就给关起来了。我在宿舍里排行老二,可能当时我人比较二,他们老挤兑我。当时我心里还是自豪啊!谁让咱是皇城根儿脚下长大的,见多识广。其实我心里很虚,这辈子也没怎么吃过烤鸭,听人说过 …… 应该是怎么吃来着?……

要问那天鸭子的味道如何,我赶脚还不错,可是宿舍的牛佑不满意,

“北京烤鸭子徒有虚名,还不如扯面”,

牛佑撇着嘴说,他根本没吃饱。牛佑比我小2岁,河南小胖子,我们经常叫他牛肉。可怜的河南人,就知道他的面,土啊!那时学校里有对儿外地人做的油泼辣子面巨好吃,每天晚上排长队,后来小食堂眼红,把他们赶出了校园。这让牛肉他们怀念了好久。 

再回到现实,回到渥太华。华子,我“哥”,去年 landing 到渥太华,而且决定成为一个永久渥村村民,这让LD高兴了半天,总算大家能在加拿大聚在一起过年了!:):):) 除夕,在他的家里,华子举起酒杯看着大家,摆出兄长的范儿,

“过年了,来来来,咱们走一个。”

这酒对于他不知是一种怀旧还是一种期待。大家都站起来,八人的长桌挤着七个杯子,只有小天埋着头添她杯里的果汁,两双大眼忽闪着透着晶莹。

那是一个少有的,暖冬的夜晚。没有风,街上也没有人。朦胧的月光给天边蒙上了一层灰白柔软的纱。远处公园的积雪覆盖着一层冰壳,在路灯下闪着迷离的光。一切都好像被精心地打磨过,圆滑,晶莹,梦幻。屋里飘着轻柔的歌,是许巍的《漫步》,云儿选的歌,和她花季的年龄有点儿不相符。云儿是华子的大女儿,现在正上高中。

“……当时光悄然走远,只留下清澈的心……”,

我们的心还依然清澈吗?华子在想, 我也在想。

“我不要听这个”

忽然小天打破了宁静,刚到加拿大的3岁的小天,还是一口流利的京腔。

“那你想听什么呀?”妈妈问,

“姐姐唱的《李白》”

“大部分人让我学习去看世俗的眼光。
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
世俗到天亮。
一部外国电影沒听懂一句话,
看完结局才是笑话。
你看我多乖多聪明多么听话多奸诈。

喝了几大碗米酒再离开是为了模仿,
一出门不小心吐的那幅是谁的书画,
你一天一口一个亲爱的对方,
多么不流行的模样,
都应该练练书法再出门闯荡,
才会有人热情买账。

要是能重來,
我要选李白,
好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沒那么多人猜。

要是能重來,
我要选李白
至少我还能写写詩來澎湃,逗逗女孩。

要是能重來,
我要选李白
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被那么多人崇拜。
……
要是能重來”

李容浩太油菜!天马行空的歌词,来自外星球。说得对,出门在外,怎么也得先“好好练练书法” !可是,时光匆匆,实在不知道你,我,ta;过去,现在,将来,这“书法”到底练能不能练好?更不知道,我们的闯荡是离我们的梦想越来越近呢?还是渐行渐远?

忽然想起了另一首歌,应该比《李白》阳光,

“我走过了城市,
我没迷失方向。
我走过了生活,
我一直在歌唱…”
(先向野孩子致敬,对不住玮玮,改了你们的歌词)

2016,加拿大的猴年,在没有鞭炮的寂静中悄然来临。我心里在默默许愿,没有雪的加拿大是何等的寂寞?…… 那就让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眼前仿佛看到自己和三皮,天书他们在CF的 skyline 风驰电掣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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