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3 《文革十年, 父亲教我读书》纪念慈父九个月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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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十年,父亲教我读书 - 女明清纪念慈父九个月忌日

 

旅居美国已有二十五个年头了,长期以来中文阅读几乎全部放弃。近年来重拾旧习,中文阅读才又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当那些熟悉的汉字跃入眼帘,我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早年父亲教我读书的情形。

 

从小学到高中,我的十年”寒窗”-文化启蒙教育完全是在文革中完成的。那十年,在学校能学到的文化知识,是少之又少。本人之所以沒有沦为半个文盲,应归功于我的父亲。

 

大概是受父亲的熏陶,我从小就热爱文学。一九六五年,金敬迈的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发表,继而在收音机里广播。我当时读小学一年级,一下就迷上了这广播小说。后来我嫌广播小说节奏慢,就找爸爸要小说印刷本看。

 

书拿回后我和爸爸都想读。我刚上小学,认不得几个字。记得常常是听着广播来对照读书认字,读得慢且总霸占着书。爸爸耐心的一字一句的讲给我听。不记得最后实际上自己读了多少。但是,小说的情节和人物至今记忆犹新。

 

《欧阳海之歌》是我读的第一部小说,却使我从此与读书结下百年之好。小学二年级时文革开始了,家中的藏书全部被消毁。小说买不到也很难借到。在读小学期间我经常找同学借小说看。后来上初中,利用帮学校图书馆清理''封资修"书籍之便,借回一些''红色’’小说来阅读。一本长篇小说通常必须在二天内归还。为此爸爸教给我快速阅读和上下文启发识字悟意的阅读方法。

 

记得后来一个亲戚偷偷给我一本残存的《三国志》。是竖排繁体文言文版。当时我大约是上小学三四年级。学校里连简体字白话文都没教多少,更谈不上繁体字的文言文了。那时爸爸因为被划为''走资派'',回家很晚很沉默。那本书我读得非常辛苦。不懂又不敢找别人问,只能偶尔侍机晚上请教爸爸。 经常是一个人在''之乎者也"中云里雾里半天也悟不出所以然来。最后读不下去只得放弃了。

 

后来,不知爸爸从那里借来了一套《三国演义》。虽是文言文,但比《三国志》容易读,也更有趣。记得那套《三国演义》基本上是自己读完的。花了很长时间也有很多地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完全看懂了,但其对我的文言文学习有很大促进。

 

到我上中学期间,爸爸又被结合回到了领导岗位,可以从工作单位借很多书回来。而且每次都可以借2-3周。那期间,爸爸有心情和时间重温这些书。我先后和爸爸合读了《水浒》。 《红楼梦》,《西游记》《儒林外史》等。其中《水浒》和《红楼梦》是我的最爱。

 

记得当时,我经常和爸爸拼读书进度。这些多是章回小说,每完成一个章节,我和爸爸总要谈论书中的人物及故事情节。那时,我已基本沒有文字障碍。通过和爸爸的讨论,我对文学作品领会和欣赏方面有了很大进步。即便如此,当时对《红楼梦》中的诗词部分却是一窍不通。

 

除了小说外,爸爸还借回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书籍。由范文澜等主编的《中国通史》给我极深的印象。那年头,只要是能到手的书我都去读。爸爸在中外历史方面颇有造诣,和爸爸一同读史料书藉,学到很多东西。《中国通史》,引发了我对中国历史的兴趣。为了便利,我自发地去背记中国朝代的常识内容。那些内容至今仍受益匪浅。

 

另一部值得一提的,是“内部”发行的《第三帝国的兴亡》一书。当年,此书开启了我这个女孩子对世界二战方面书籍的味蕾。文革之后,我曾去各级图书馆借来一些二战方面的书来阅读。一九八八年,我所工作的中国人民银行派我到法国研修期间,我有机会参观罗曼地 ( Normandy)   当年盟军D-day 登陆的海域。当时,小时与爸爸同读《第三帝国的兴亡》一书的情形不禁重现在眼前。


自从成年之后,与父亲一同读书赏文的机会几乎不再有了。可是。受教于父的过去从未曾淡忘。 在四十余年之后的今天,父亲已驾鹤西去九个月的忌日,我在怀念父亲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慈父的感激。爸爸,女儿期待有朝一日在天堂里再续父女缘,再和爸爸一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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