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林简沉吟地看着面前的文件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不祥。
她侧面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无可挑剔西装的30多岁男子进来，走到李一石身边。他朝着林简方向看了一眼，但没有和她的视线碰触。
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和走路姿势，林简心里有种熟识的感觉。但看到男子的脸：这是一张阴郁、英俊的脸。她100% 确定她以前没有见过他。男子递给李一石一个信封，稍后退，站在了灯光的阴影里。
林简的目光退回面前的文件夹，她伸手拿起它。文件夹很薄、很轻，边上有个封着的火漆印。林简打开封印，翻开的夹子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肖像。
肖像画得很细致：上部是纷乱的浅色头发，下面是一张带着笑容的脸。
林简感到自己的心停跳了一下：这张脸上有什么东西让她眼睛不能离开。她关上文件夹，然后重新打开：这是一张英俊的脸，脸上带着大孩子般近乎腼腆而单纯的笑容。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林简一时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见过这个笑容，和一张和眼前画像非常相像的脸。
克拉克。
林简的神志一下变得恍惚：为什么我在看着一个像克拉克的画像。。。？
“他是个职业杀手，”李一石的声音把她带回了现实：“他用多个化名和护照。但在一定的圈子里被称为“无脸者”。意思是他不可能被认出，而他可以变成任何人。他执行任务时常带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
林简想起卡特琳娜古堡中的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三个星期前，他装扮成水手，在南中国海破坏了我的一艘打捞船发现的有关头盖骨的线索。两个星期前，你母亲被害。。。”
林简抬起头来，李一石示意林简看画像下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街，一个人正走向一辆停着的车，他回头看着身后。昏暗的路灯下，镜头正好抓住了那个人的没有五官的脸。
“这是我们得到的交通监视录像，在离你母亲修道院一条街外。时间正好是你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
林简的眼睛轮番地看着画像和照片。她不能分辨出两张脸有任何相像之处。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无脸者就是他呢？” 林简拿起画像问道。
“这是专业肖像画家根据一个自称见过他的人描述画的。。。他是我们找到的唯一一个人。我想其他见过他脸的人可能再也不会说话了。。。”
林简把文件夹放下，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前面的落地长窗。李一石的声音深幽如鬼魅地跟随着她：“据说他前不久被人雇佣。我们不知道是一个组织还是个人，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新雇主非常强大，有充足的资金和资源。”
站在巨大黑暗的玻璃前，林简眼前出现各种映像：
明亮、让人睁不开的阳光中，克拉克从他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来，脸上惊愕和恐慌的表情。。。
克拉克扑向便衣警察，枪声响起，克拉克倒下。。。
克拉克从车窗里看着走向银行的林简，鼓励地微笑，伸出大拇指。。。
液体般白色浓烟突然分开, 一个带着血红面具的高大人形向林简冲来。。。
血红面具离林简只有几公分，林简能够感到他嘴里呼出的灼热气息，她可以看见血红色皮面具裂缝后面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克拉克大孩子般的笑容。。。
一个深邃的头痛从林简脑子底部像一株黑色的芽伸出地面，缓慢但势不可挡地长出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枝叶。林简聚集起所有的精神和力量，试图从飞快缩小的树叶空隙中看到能够看到的东西：
如果克拉克是杀手的话，那个真正的律师克拉克是被他杀了取代了吗？
那个城堡里的蒙面人和自己公寓里杀死克鲁斯应该是一个人，因为他让我失去知觉的手法是一样的。
突然恐惧和悲哀像两个巨大的车轮向林简碾压过来。她感到自己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周围布满了黑暗的阴谋和陷阱，脚下的地面在迅速崩塌。。。
如果这幅画是真的，那克拉克就是杀死母亲和卡特琳娜的凶手了。想到这里，林简打了个寒战。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杀死我呢？。。。
李一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两次没有杀你。有一种可能是他的雇主认为你活着要比死去对他来说更有价值，因为你现在是世上唯一能找到失踪的头盖骨的人和线索。。。第一次在你公寓发生的谋杀很有可能是为了把你拉入这件事。这次嘛。。。因为没有你，他们就回到了原点。。。”
头痛的繁茂黑叶迅速长满整个理智的空间。林简抓住了最后一片光亮的空隙。她转过头来，看着李一石问道：“你怎么知道在维也纳发生的事？”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像布匹一样拉紧。
李一石沉默，然后缓缓地点点头：“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一直在暗中试图帮助你。但有时我们无能为力，人算不如天算。。。”
灯光下，李一石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他很浅的瞳仁迎着林简的目光，清澈如水。沉默地看着李一石的眼睛，林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他身边的两个人。那个中年人依旧低头垂手，一动不动。但有一种奇怪的紧张来自那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林简又感到那种熟悉的奇怪张力，但她肯定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
林简闭上眼睛，把手放在额头上，按住脉动的头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她走回桌子边，把文件夹放入背包里，在李一石面前坐下。
“这是我这次在埃塞俄比亚和和维也纳发现的。。。”林简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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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默抓起起桌上的电话，一下扔在墙上。电话撞在在办公室的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机壳碎裂，四散纷飞。。。
汉默像一头饥饿的豺狼在站成一排的警察面前逡巡。
“有一个奸细就站在我们中间。。。”他用血红的眼睛依次凝视着每个人的眼睛：“这个人在接到我的通知后，打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两个装扮成警察的人到了海关，带走了林简。”
汉默审视着每个人的的脸。警察们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
汉默从腋下拔出枪，呯地一声放在桌子上：“但是他藏不了多久，我马上就能找到这个人。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用枪。我会用手塞进他的喉咙，把他的五脏六腑拽出来。。。”
汉默再次凝视着面前的警察们。警察们昂着头面无表情。
汉默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听着，我要机场所有的监控录像：停车场、天桥、接机厅、海关、入境处、候机厅。。。所有你们能找到都给我！明白了吗？”
“是的，先生！”警察齐声叫道。
“去啊！马上！”汉默吼道。
警察争先恐后地向门口冲去。
“丹尼。。。”汉默叫住了丹尼。
丹尼站住，转身回到汉默面前。汉默没有说话，等门在众人身后关上。
“你接了我的电话后做了什么？”汉默问道。
“我马上向在场的人宣布了情况。。。”丹尼回答道。
“你把当时在场的人的名字给我！”汉默说道： “然后呢？”
“按照你的命令，我叫上了乔治一起走。他让我先去发动车，他去一下仓库，五分钟后我们在车库碰面就出发了。”
“他去仓库里干什么？”
“他的防弹背心坏了，”丹尼补充道：”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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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你母亲的朋友被杀害。。。”听完的林简的讲述，李一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销毁头盖骨的线索，你做得对！我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中，我也会做同样的的事。。。”
林简点点头。李一石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很多人出于各种目的：钱，猎奇，收藏，宗教等等各种目的，有人要占有头盖骨，有人要毁掉头盖骨，有人要用它达到别的目的，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但有两点似乎可以确定：头盖骨还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第二，我们的对手非常强大和凶残，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任何事情。。。”
林简看着面前的李一石的脸，像是试图看懂一部晦涩难懂的书。李一石靠在沙发上喘气，刚才的一番话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气力。停了一会，他拿起边上的信封递给林简：“这里面是你新的护照、信用卡、现金，和上西区的一个公寓的钥匙。公寓的主人是对外保密的，所以你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不要和任何人联系。。。有万分紧急情况打信封里的那个电话，响三下，然后挂掉，有人会给你打回来。”
林简迟疑了一下，接过了信封。
李一石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笑容：“你先休息两天。我在和中国方面联系，看能否去一次北京查看一些线索。你会和我一起去么？”
看着老人殷切的目光，林简缓缓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那你打算做什么？” 李一石问道。
“去图书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