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雯雯从结婚到离婚，前后一共不过五年，其中，倒有三年多是分开的。
Q大外语系每年毕业生离校师生茶话会上，有个传统，学生们可以用纸条写上“在校时未实现的心愿”，每人一次机会，比如“想听某老师唱首歌”，老师们当场打开，可以满足的，立刻给予满足。
某年，一个学生的条子是“特别想看看孙闻天教授蛮不讲理的样子”。
孙教授微笑着合起条子，歉意地摇摇头，“抱歉，老了，忘了怎么蛮不讲理。”
旁边年长的鲁教授笑着说，“孙教授从毛头小伙子开始就是谦谦君子，从不会蛮不讲理。这点我可以作证。”
孙闻天只是微笑着。
其实，年少气盛蛮不讲理的时候，也是有的，而且不少，只是-----很少人见过而已。
见过的人，已经离开了。
…...
“你们学校领导怎么搞的？整个办公室里除了你全是男的，想干什么呀？”
“不全是男的，还有一个女老师。”
“那都五十多的老太太了，可以忽略不计！听说那些男的一大半都还没结婚，天天就盯着你看吧！”
“你怎么知道人家盯着我看？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个学校很新，老师当然就比较年轻，再说，工程学校，不都是男老师多吗？”
不说工程学校还好，一说更来气，“教的也都是些男生，有些年纪比你还大，才上了几堂课就给你起绰号，风气.....太差！”
那时雯雯刚到郊区的那家工程学校，学生送她个绰号，“害羞娃娃”，因为她生着张娃娃脸，还喜欢脸红。
“你以后上课严肃一点，就以抄板书为主，背对着他们！”
“闻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教外语的怎么抄板书啊？你不也天天对着一群女生吗？”
“明天我去找你们领导，说说办公室的事...”
“我求求你，不要惹是生非好不好？！”
…...
更夸张的。
…...
“你的睡衣...扣子怎么这么多？”
“买来就这样。”
“明天你把扣子都拆了！”
“拆了扣子还怎么穿啊？”
“睡衣根本就不需要扣子，它不是用来穿的，是用来脱的！”
“脱完了...总还要穿吧！”
“那就留一颗，最多...留一颗扣子！”
…...
还有更夸张的。
…...
“我困了，要睡了......”
“再来一次吧...”
“不行！”
“怎么不行了？”
“那是我们家的规矩。”
“你们家怎么破规矩那么多？”
“不是破规矩，好几代都这样的，从我太外婆那代就开始了，婆婆给媳妇立规矩，每天晚上最多一次，要是超过，算媳妇不守规矩，要处罚的！”
“这种事情，婆婆怎么会知道？”
“以前大家庭都住一起，墙不怎么隔音，婆婆眼睛又厉害，还有那些丫头老妈子什么的一大堆......”
“这就是封建残余！”
“这是有道理的，否则会伤身体！我问过我大姐，她和我大姐夫也是这样的，像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那叫纵欲过度！”
“雯雯你...你连这个都跟你大姐说？”
“我不放心去找大姐问的嘛！”
“你......”
…...
那些争执，当时每每惹得他火冒三丈；回过头看，却是那么的孩子气。
雯雯总为自己身上皮肤不好而烦恼，一有蚊叮虫咬甚至季节变化就容易起包发疹子，脸上却总是光洁无瑕。她总说自己全身最好的皮肤都长到脸上去了。
在外人的眼里，她是那么的温柔礼貌，而那些固执，别扭，孩子气，所有的缺点，只有他知道，以至于有人对他称赞她的时候，难免会想“你们没看见她的坏脾气而已”。
而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能看见她的一切坏脾气，那都是因为 --- 她爱他。
就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身上的皮肤远没有她脸上的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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