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公共汽车的门打开，女司机叫住正要下车的林简：“你向前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往海边的方向一直走。青木养老院就应该在右手边。”
林简谢了热心的司机，跳下了车，向前走去。
路上空无一人，午后的阳光照在路边的残雪上，给人温暖的幻觉。偶尔从海边吹来的阵风，寒冷刺骨。林简竖起大衣领子，向前走去。黑色的路面沉默地伸向前方，闪亮的冰面和灰色的海在左边的树林间忽隐忽现。
青木养老院是几幢围成圈的一楼平房，更像一个汽车旅馆而不是老人院。
林简从“青木庄园”牌子边走过，穿过一个带绿色天棚的走廊，进推开玻璃大门。大厅比林简想象的要大。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固定在半空中的电视。电视在播放一个竞猜各种商品价钱的游戏，几个老人坐在电视机的前方，仰着头看着不断显现的数字和奖品。边上的桌子围坐着四个老头，衔着雪茄，沉默地打着牌。
林简向大厅后部的一个深棕色服务台走去。三个老年妇女在一个巨大的壁炉前在打毛线。从林简走进大厅时，三个人就一直看着她。林简向她们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三人向她回报以巨大的笑容。林简走到无人的服务台前。桌面上有一个小铃铛。她轻轻地敲一下，“叮”地一声。
“你得敲得大声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林简转头，三个老太太中的一个微笑着对她说。林简点点头。用力一敲，铃铛发出一个不合情理的高尖声响。突然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电视上播放的广告音乐。
服务台后面的门“吱呀”打开，一个高胖黑人男子从门里走出来。
“又怎么啦？”他夸张地大声喊道。然后看到林简，他愣了一下，声音马上变得专业和客气：“上午好。。。不！下午好，女士。”
林简看着男子胸口的佩戴的铭牌：“下午好。特瑞尔？”
“我是特瑞尔。”男子脸上出现巨大的笑容：“特瑞尔是我。我能帮你什么吗。女士？”
“我是布朗女士， 很高兴和你见面。我来这里想拜访麦肯塔尔先生，比利.麦肯塔尔。”
听到麦肯塔尔的名字，特瑞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林简，脸上显出猜疑的表情。林简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
“请问你是麦肯塔尔先生的。。。？” 特瑞尔探询的问道。
“我们家和麦肯塔尔先生是世交。但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和他失去了联系。”林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特瑞尔说道：“只是麦肯塔尔先生已经不在这儿了。”
尽管想过可能的结果，林简还是感到一阵失望。
“是吗？”林简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特瑞尔摇摇头：“他两年以前就从这里搬了出去。。。嗯，你不是记者、或是麦肯塔尔先生的律师什么的吗？”
“不！”林简摇头：“我不是，我想问麦肯塔尔先生聊一聊，问他一些旧事。为什么。。。？”
特瑞尔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哦。。。两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和这里的管理层搞得不是很愉快，所以我怕给院里带来麻烦。”
林简点点头：“是这么回事。。。那谢谢了。”
“没什么。”特瑞尔点头。三个打毛衣的老人面露失望地看着林简转身离开。
林简推开房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转过身来回到特瑞尔面前。
“你能帮我问一下这里其他的人有没有麦肯塔尔先生地址吗？”她请求道。
“没问题。”特瑞尔大声向房间里的老人们宣布了这个问题。大厅里一片平静。只有电视的声音。
“问史密斯，”一个打牌的老头低头看着牌，从嘴里拿下已经熄灭的雪茄：“他以前是麦肯塔尔的室友。”
林简跟着特瑞尔走在走廊上，左边是一排排的门。
特瑞尔：“。。。其实麦肯塔尔先生心情好的时候人还不错。总喜欢讲在二战时他在中国的故事。。。“
林简点头，问道：“他有说过在战俘集中营的事吗？”
特瑞尔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至少我没听他说起过。。。哎，你吃了午饭了吗？我知道附近一个很好的牛排店。。。”
林简微笑地说：“谢谢，但我不怎么吃肉。”
特瑞尔夸张地叹口气：“是吗？但他们也有土豆泥啊。。。”
他们在一个门口停下。林简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从门里传出：这是一个女子的呻吟声。
特瑞尔伸手敲门：“史密斯先生。”
屋里的女人并没有理会，忘情而不可抑制的声音变得更响：“不要停。。。重一点！不要。。。”
“我们要呆会来吗？” 林简迟疑地问道。
特瑞尔没回答，继续打门。里面的声音更加狂野，声嘶力竭，话不成句。林简目瞪口呆地看着特瑞尔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一下打开房门。女子正好达到高潮，悠长而尖利的疯狂喊叫从开启房门里倾泻而出。
从打开的门林简看到了一个单人床。床上铺着整整齐齐的被单。床边上是一个高背沙发，沙发上方露出一撮白发。沙发对面的桌子上是一个电视，屏幕里的两个裸体男女在慵懒地打扫一片狼藉的战场。。。
特瑞尔走上前去，啪地关掉了电视。回过身来大叫一声：“史密斯先生！”
沙发背上的白发动了一下，一个小个子老头突然跳了起来。他睁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着特瑞尔，然后转身惊诧地看着林简。
“史密斯，这位布朗女士想找比利.麦肯塔尔。。。” 特瑞尔大声问道。
史密斯把手放在耳朵上，试图听清特瑞尔说什么。
特瑞尔把声音提得更高：“麦肯塔尔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地址？”
史密斯用手背擦去嘴角残留的口水，仰头想了想：“对，有的。”
他走向桌子，打开抽屉。
林简接过史密斯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是个纽约斯坦登岛上的一个地址。林简从纸上抬起眼睛，看见史密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像受到了鼓励，史密斯凑近林简，大声地喊道：“布朗女士，如果你还没吃午饭的话，我知道附近一个很好的牛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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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默沿着射击训练场的走廊向前走去。
他的左面是一个个隔开的小间，每个小间里都有带着耳罩、练习射击的警察。汉默在其中的一个小间停下。
射击者刚打完枪膛里的子弹，按了边上的按钮。前方的靶子缓缓地向这边移来。10发子弹都集中在靶心。
汉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丹尼转过头来。
“走。”汉默简短地说。
更衣室里，丹尼一边穿上防弹服，一边看着面前汉默的背影。汉默一言不发，沉着脸默默地收紧防弹服的。汉默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丹尼感到不安和紧张。
“我们去哪里？”丹尼问道。
汉默没有回答。
丹尼打开莫斯伯格霰弹枪枪膛，把两颗硕大的红色子弹填入枪膛，啪地关上。然后小心地把它放回深灰色海绵保护层中。他仔细地检查下方的AR10自动步枪和两支满膛的格洛克手枪，和边上整齐排列的弹匣。他拿起其中的一支格洛克手枪，插在腋下的枪套里，然后碰地关上车的后箱盖。
他走向驾驶座。透过车窗，他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汉默的背影，沉默而凝重。
丹尼坐入车里，启动引擎，问道：“去哪儿。。。？”
他突然感到眼角边视线出现了一个阴影。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和枪口后面一双更黑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你对我说一句假话，我就让你的脑浆涂满挡风玻璃。”汉默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