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关注一下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上个月底,南加州一名41岁的女艺术家举办了一场奇特的家庭聚会,这位女艺术家的名字叫贝奇-戴维斯(Betsy Davis),3年前被诊断出患上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这种病让她渐渐失去了行动能力,最后只能依靠轮椅代步。随着病情恶化,她只能躺在床上眼看着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贝奇不想再忍受生命一点点流逝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的痛苦,于是决定进行安乐死。加州是在2015年10月5日才颁布安乐死的法律的,这一天,加州州长杰瑞·布朗签署一项法律,规定由两名注册医生诊断生命不足6个月的末期病患,提出申请后可获得医生处方药物选择服药死亡。2016年1月1日,这项法律生效。加州也因此成为继俄勒冈、佛蒙特、华盛顿、蒙大拿等之后美国第五个安乐死合法化的地方,而贝奇是加州第一个实行安乐死的人。
面对死亡,贝奇没有恐惧和绝望,她选择了有尊严的赴死,于是就有了这场别开生面的亲友狂欢。为了这场聚会,贝奇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她向亲戚和密友们群发了一封邮件,邀请他们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周末聚会。她在邮件中写道:“这个聚会不同于以往,参加者需要保持情绪稳定,心态开放,并且一定要以我为中心。最重要的原则是:任何人都不要在我面前哭泣。”
贝奇在聚会前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精确到她计划进行安乐死的时间,并且把这个计划和所有前来参加聚会的人共享。表面看起来,这个“死亡”聚会和其他普通聚会无异,大家尽情享用美食,饮酒狂欢,跳舞助兴。每个人都不愿意想到两天聚会结束后,贝奇将永远离开他们。
贝奇不愧为艺术家,在选择死亡的方式上都是那么浪漫和具有艺术气息,在此刻,死亡已经不是结束的同意语,如她自己所说,这场聚会不是结束,而是让她迎来重生。
长期以来,我们中国人忌讳谈死,甚至谈死色变,两千多年前,孔圣人的学生季路向孔夫子请教关于鬼神及死亡方面的问题,有一段对话很耐人寻味: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我的理解,孔子听到他的学生问他鬼神和死亡的问题,孔子有点不高兴:别扯那没用的,人的事还没整明白呢,生的事也没整明白,去琢磨那鬼神和死亡的事,简直就是浪费脑细胞。孔子这么大一个圣人,在谈到死时,都是那么的讳莫如深,可见国人从古至今就没有接受过关于死亡的正面教育。人的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生和死,我们只关注生,却忌讳谈死,我们只知道活着快乐,却不知道死亡是生命的必然归宿,或者说不愿意去面对死亡,当死亡突然降临,我们就会手足无措,心生绝望。所以,中国人对死亡的认识是缺失的,对死亡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这一点我就有切身体验,上小学三年级时,一天在家闲着没事,和姐姐们一起闲扯淡,扯着扯着就扯到了死,我们想象着如果人死了,不就永远永远永远没有任何知觉了,也永远永远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了,也就是说人死了以后,再也不存在了,彻底消失了。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绝望,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要狠狠咬一下自己的手指才能够确认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也许,在未成年之前,每个人都会由于无知,对死亡产生过恐惧。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如果我们看淡生死,看淡人生,就不至于那么的惧怕死亡。尤其是一个人如果有宗教信仰,坚信人有来世,或者活着的时候多做好事,死后就可以上天堂。当然那些极端的宗教也不怕死,他们为了信仰甚至可以身上绑上炸药与别人同归于尽,不过这样的死法也未免太过于血腥和惨不忍睹,抓着无辜的人陪葬更不厚道,而且死的也一点都没有美感。贝奇就不一样,她在生命即将凋零的时候,从容地召集来亲朋好友,大家在一起像节日一样的狂欢两天,人们在一起愉快聊天、唱歌、跳舞、演奏乐器,享用鸡尾酒和披萨。贝奇还为每一位客人选择了合适的服装走秀,并和她一起看了她最喜欢的电影《现实之舞》,人们一一与她吻别,并拍摄合影照片。傍晚6时45分,贝奇服下处方药后,在家附近风景如画的山边最后一次欣赏日落,1小时后陷入昏迷,4小时后离开人世。她的妹妹、看护、医生和按摩师陪伴她到最后时刻。出席者相约在贝奇明年6月的生日再次聚首,一同安放她的骨灰。贝奇的妹妹在为圣地亚哥当地媒体撰写的文章中表示,尽管不舍姐姐离去,但亲友都理解她过去3年承受的痛苦,尊重她做出的决定。
我们扪心自问,如果你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能否像贝奇一样,坦然面对死亡,甚至开一个party,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点?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达观的心胸和对生死深刻地感悟。
司马迁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现在我的理解,重于泰山未必一定要向黄继光堵抢眼,董存瑞炸碉堡,只要你问心无愧的活过,精彩的在这个世界走上一遭,当你的生命即将结束时,你无怨无悔,坦然面对,都是重于泰山,你的一生都是值得的。
我们都要向贝奇学习,学习她坦然面对死亡,学习她豁达的人生观和留给这个世界的令人难以忘怀的死亡仪式,她的精神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