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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磊就被拿下。他向警察坦白当初自己撒谎。李强是个同性恋。在同性恋中扮1号。他也是个同性恋。就是因此和李强结识。那天,在李强家吃过晚饭,李强不说话,好像有心事。他想和他聊一聊,宽慰宽慰他,但李强说要一个人静一静。就走到院子在院子里一边吸烟一边踱步。他自己在屋里上网。后来李强进来开始和白磊做爱。做完之后,他先睡了。李强还坐着在那里,又开始吸烟。
白磊讲完后,满脸通红,浑身颤抖,额头冒出汗珠。他并不知道李强的杀人案件。干警们吃了一惊。于是开始讨论,受害人是否在遇难前还遭到了性侵?有多少人遭到性侵害?受害人家属同学是否了解其生前性取向?但孩子们都还太小,尸体早都高度腐烂,而且已经处理了。所以只有重审李强,和找张亮再次谈话。但局里已经要求迅速结案。而且怎么向受害者家长交代?最后结论是:尽快结案。李强已经罪大恶极,其他事情未必发生,不管发生与否,他都必有一死。如果把此事再牵扯进来就更麻烦了,不利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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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舆杀人案处理得异常迅速。接到报案5天后,确定死亡人数;15天后,提起公诉;27天后,公审;公审17天后,执行死刑,枪决。但在枪决4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李强家的院子里又挖出两具高度腐败的尸骨。更出乎意料的是经DNA检测,确定尸骨分别为受害人韩某和翟某尸骨的残余部分。但两家家属都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原来他们被告知的尸体是相对完整的,而新挖出的尸骨也是相对完整。原来的尸骨早已火化,新挖出的尸骨也随即被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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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强等待执行死刑的一天,一个专案组的刑警晚上来到监狱,提出李强,和他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谈了很长时间。不久,李强就被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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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舆案结案后,李家废弃了。他的家人再也没有回来住过。后来越来越阴森破败,只有院子里的那颗老树和满院的杂草长得旺盛得吓人,村里的人都说,自从碎尸案发生后,李家的院子里的草都长疯了,没人敢进去。但宋平的妈妈却在李家的院子里又挖出了一小袋碎骨头和一些头发。她把它们精心地收藏起来。她说,这些都是她儿子身上的。男人们不敢来这里,别人觉得这个院子阴气太重,有鬼,但宋平的妈妈觉得这个院子亲切温暖。她的儿子就在这里啊。有时她会在半夜里开着幽灵一样的白色富康跑来,坐在院子里和儿子说话,直到天明。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后来,人们把她送进了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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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被低调处理,没有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就是绍兴市里的很多人也不知道发生了碎尸案。因为对媒体的管理及时到位,廖处长升官而且从此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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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沈菲和小西聊天时想起了山口。一直没有和他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有一天真地驾车横穿美国吗?在和山口聊天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posdoc,现在沈菲自己已经是PI了。但她感觉山口是不会自己做老板的。她于是随手在pubmed上检索,没有山口的近期文章。那么,他真的会当上婚纱摄影师?比毕加索更能打动观看者的无名的艺术家?突然间,沈菲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又想起了那片墓地,这时才真正感到那个秋日下午淡泊如烟的阳光中的墓地有多美,想起山口信中问过她,难道墓地也有荒凉和热闹的吗?然后,沈菲又想念她的爸爸和妈妈了,他们合葬在成都的一处半山坡上。那么,是否某一天也会有一个路人、旅客,或者是带着自己妻子和孩子的春日里的游人,偶然来到这里,在他们的墓碑前站住,看到他们的墓碑读出了他们的名字。她想念他们,她无法回答山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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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喜爱陆游的诗胜过李、杜。但在大学,他和食指讨论诗歌从来是仅自朦胧诗以降,古典韵律诗词绝对摒弃;从朦胧诗到文革没有诗人;从文革到五四,只有御用诗人、骑墙诗人、政治诗人、或者神经质的滥情诗人、矫情诗人,令人厌恶、鄙视;五四时期,那时白话文还没有说好呢,哪有诗人啊!这就是当初夏雨的观点。
后来有一天,夏雨读到了穆旦的《旗》。他惊得几乎目瞪口呆。穆旦的诗写于1942年,在那时竟然有人能写出这样的诗,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知道,他错了。任何时代都有真正的诗人。可能不为人知,但,真正的诗人一直活着,他们活在过去,现在,直到永远……
然后,夏雨就又想起食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在哪里?他现在还写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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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
我们都在下面,你在高空飘扬,
风是你的身体,你和太阳同行,
常想飞出物外,却为地面拉紧。
是写在天上的话,大家都认识,
又简单明确,又博大无形,
是英雄们的游魂活在今日。
你渺小的身体是战争的动力,
战争过后,而你是唯一的完整,
我们化成灰,光荣由你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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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那天和白磊做完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那时,村子里的河水清澈,水流疾速,发出哗哗的声音,在河里能抓到鱼。夏天他和村里的孩子们在河中戏水。那时,河边有一颗歪脖子老树,粗大的树干伸向河心,他们会爬上树枝,从树枝上跳进水里。他在跳进水里的一瞬间,总是下意识地蜷成一团,像个胎儿一样一直沉下去。他12岁的一天,李强在集上看了一部名字叫《自由人》的港台录像。录像里讲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的故事。影片场面血腥,却看得李强十分兴奋,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快感。从此片子里虐杀的镜头总是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李强觉得这个杀手酷极了。看电影时,他突然想在那个杀手冷酷的拥抱里哭泣。生活太乏味了。17年过去了,现在他的生活依然乏味,但他知道乏味的生活已经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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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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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位于鲁迅中路318号。园主原系宋越中大户沈氏,园子因此被称“沈氏园”。史载,当年园内“池台极盛”,占地七十余亩。宋以降,园渐废,八百年兴衰,到解放时仅存一角。郭沫若1962年游历沈园,那时园已荒芜不堪,郭为之题写门额“沈氏园”,悬挂至今。1985年修复沈园,园子恢复到18.25亩。园内新建了石碑坊、冷翠亭、六朝井亭、八咏楼、孤鹤轩、双桂堂、闲云亭、半壁亭、放翁桥等仿宋建筑,堆置假山,栽植桃、梅、柳、竹,重修了题词壁。想必是要极力恢复当年的“池台极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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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虽然曾经“池台极盛”,但今天仍被人们记住却是因为陆游和唐婉。当年20岁的陆游与唐婉结为伴侣,情深爱浓,这引起陆母的不满。她先以唐婉让陆游沉溺于温柔乡中,不思进取毁了前程,后以唐婉婚后三年未能生育误了香火,逼迫儿子休妻。陆游是个孝子,不敢违抗母命,只得自己受苦,与唐婉分手。十年之后,陆在游历沈园时竟然遇到了唐婉。匆匆岁月,十年光阴。之后陆游又数次回到沈园。唐婉去世四十年时,他故地重游,写下《沈园》二绝句。后来,就住在了沈园附近。81岁,晚上做梦,梦里重游了沈园,醒后,写下《梦游沈家园》;84岁,在辞世前一年,他不顾老迈,最后一次游历沈园,做《春游》一诗。“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当年陆游在沈园偶遇唐婉时,正要黯然离去,唐婉却差人送来酒菜。陆游肝肠寸断,在墙上写下伤痛至极的《钗头凤·红酥手》,唐婉读过,回家即一病不起。病中,和词一阕《钗头凤·世情薄》。不到一年,抑郁而终。唐婉改嫁夫君,赵士程,官宦世家。爱上唐婉时,唐已是陆游之妻。三年之后,唐被修,士程即将唐娶为新妇。三年相识,十年相守。陆游、唐婉与赵士程,均为绍兴同乡。在沈园遇到陆游时,赵“遣之饮”。唐婉去世后,赵终身未娶。此后又十余年,赵至福州出任宗正司,两年后离职而去。史书中,赵的生平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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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那个时代的南宋文人,多是一生渴望恢复大宋、统一中原,致死不能释怀。陆游曾作诗: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临死的示儿诗中还在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都已成耳熟能详的名篇。赵士程虽无文章传世,想必也是如此。但今天看来,宋朝的灭亡在那时已是历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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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那天开车和小珂来到了柯岩。当日从清晨开始下雨,细雨迷蒙。有一阵雨变得疾密,仍然细如针尖,密密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痛,让他们不得不躲在一棵大树下,两人好像都有心事,望着雨中的柯岩默默不语。夏雨能感觉到小珂呼吸时轻衫间身体的起伏。细如毫毛的雨丝不时随风飘来;一阵稍大的风吹过,树上就会掉下几颗豆大的雨滴,偶尔落入项间,凉冰冰的让人一颤。夏雨看看天空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在雨中回响,一下一下,沉重而均一,像一只巨型怪兽正从远方一步一步走来。到中午的时候,雨停了,天空放晴,一片蔚蓝。
柯岩原来是一座山,柯山多青石,自三国开始,工匠在山上采石,四百年过去,整座柯山竟被生生挖去了一半。然而挖到最后无意间残留的岩石却形成了一只造型独特的孤立的石柱,高有三余米,基底周长四米,最细处却不足一米,形状像一朵冉冉升起的蘑菇云,工匠们刻意保留下了这朵石柱。柯山采石从此终止,柯山也因此改名为柯岩。夏雨和小珂以前都来过这里,那天两人无心赏景,却一直闲转到天黑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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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路上,夏雨和小珂终于在他的那辆白色沃尔沃轿车里发生了关系。
做爱之后,两人靠在后座上,小珂枕着夏雨的肩膀,若有所思。夏雨转头按下车窗,一股清新的空气涌进来,窗外月亮悬在空中。夏雨不禁问起小珂一个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他问小珂因为什么和她的前男友分手。自从那天晚上小珂讲过她的前男友之后,夏雨就一直在想这个男孩子是什么样子,更想看看他拍过的那些照片。小珂没有回答夏雨的问题,而是给他讲起了她前男友的暗房。她说:暗房里有一台CD机,当他长时间地在里面冲洗放大照片时,CD机里就一直放着音乐。有一段时间是邓丽君。那时邓丽君已经不在了,但她的歌再度风靡,而她又恰恰在那时喜欢上了电影《甜蜜蜜》。这并不是夏雨想要知道的。他想要知道的是她的那个男友现在怎么样了。因为,从第一次听小珂讲过之后,他就觉得这个男孩子有一天一定会杀了他自己。他问小珂和她的前男友还有联系吗?小珂说在暗房的红灯下,她能看见CD机中的CD飞快地转动。每次看到照片中的影像在粼粼的水波里渐渐显现出来的时候她都会感到不可思议,那像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从虚无中化生出来,那真是一个像梦一样的过程,令人难以置信,直到她的男友用一把长镊子把相纸突然从水中抽出来,一切就刹那间停止了。但这些夏雨都知道。他问小珂她的前男友现在怎么样了在做什么?还摄影吗?是否出版过影集?他差点就要问出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小珂讲他们在暗室里做爱,那时她躺在地上就会看见头顶上方一盏发出红光的灯,把整间屋子都照成红色,空气也是红色的,在红色的空中漂浮着一张张巨大的黑白影像,那些影像也是暗红的。不停转动的CD机里传出邓丽君的歌声,暗房总有着一股子药水的气味,那些药水把屋子弄得到处是一片一片的深褐色的斑渍,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伤心,等到高潮来临,她就几乎要绝望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小珂说不知为什么,她在暗室里做爱就会流泪,止也止不住,泪从眼睛里一颗一颗地流出来,她的前男友就再把她的泪一颗一颗地都吃下去。可是等到暗房里的白炽灯一亮,他们就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而刚才的那个世界就消失了,好像变成了一场梦,只残留在记忆里,他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她也是一样……
夏雨想,她的那个前男友一定已经自杀了。他们不是分手,而是她的前男友自杀了。小珂告诉夏雨:白炽灯一打开,她就不伤感了。
夏雨想起这条路再开下去不久就有一座小山林,林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湖,异常安静怡人。廖处长带他去过两次。于是他开车带小珂去看夜里的湖。在小路入口处两人下车,拾山路而行,月光皎洁,道路崎岖,地面上阴影斑驳,两人在阴影和树枝间随着月亮穿行,时有落叶,夏雨回头问小珂怕不怕,小珂拉住了夏雨的手。那湖在夜晚水面黑亮黑亮的,没有一丝波纹,极平,像一块被打磨发亮的巨石。湖心浮着一轮圆月,连月亮上的阴影都清清楚楚。两人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静静地看。夏雨看见湖中的月亮,从水里升起来,黑色的湖水从月亮光润的肌肤间滑落,激起湖心的层层涟漪向远方扩散。不知为什么,他又想到了食指,他想食指可能也已经不在了。在北京一个肮脏、混乱,散发着霉腐气味的地下室里,切开自己的动脉,或者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是出于绝望,或者只是一种纯粹的审美,是对于死亡之美的欣赏,就像川端、或者大岛、或者海子。他死后没有引起任何关注,他的那些诗稿也消失了。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一个人写出一首和食指一模一样的诗,他以为自己写出了一首好诗,是一首杰作,但不知道这首他写下的诗正是食指曾经写下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一个标点符号,一个段落分行都不差,而食指已经死了,他的这首诗也永远地都没有了,不会再有人写出一首和他曾写下的一模一样的诗了。他记得大四就要毕业前他在床下却发现了一只老程的鞋。他那时想,这怎么可能?夏雨和小珂在湖边再次做爱。做爱时,想到刚才小珂说的她在暗室邓丽君的歌声里做爱时总会流下眼泪,是一颗一颗地流下来,然后她的男友再把她流下的泪一颗一颗吞下去,他于是想起李义山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但低头看时,小珂这时没有流泪,而是满嘴含住他的生殖器正在为他嘬鸡巴,后来把夏雨射出的精液都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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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做爱之后,夏雨让小珂把她前男友拍的那张照片重新摆在了她的桌子上。每次从那里经过,如果屋子里没有人,夏雨就会停下来,驻足凝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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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到家时,倩文已经回来了,但还没有睡。保姆和儿子早就睡了。看见倩文夏雨心里发虚,问她怎么还没睡。倩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夏雨,说,哪天能这么早就睡了!夏雨被她看得更是不安,倩文又说自己苦命,一辈子辛劳。夏雨不知道她是随便说说呢,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倩文突然又说自己老了,人老色衰啦。夏雨心头一惊,踟蹰着又想和妻子坐一坐,但倩文这时问他:怎么今天关心起我啦?夏雨突然意识到身上可能还残留着小珂的气味,连忙退开一步解释自己最近非常忙,老是忙。今天又是加班工作到很晚,公司里的员工都非常讨厌,只想涨工资,不想干活。那些女孩子更讨厌,奸滑而且懒惰。很多工作都要他自己做。倩文来了精神看着夏雨,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多少遍,做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人善被欺,马善被骑。人就是这样,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偷奸耍滑,干活偷懒,光想要钱,而给他们的钱多少他们都没有个够。不过你这样就对了,凡事要亲历亲为。你总是糊里糊涂的。诗人吗。夏雨最喜欢别人拿诗人嘲笑他,他想说已经多少年没有写诗了,但把话咽了下去,说头痛,累了要洗洗睡觉,这时倩文的手机响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接通手机。夏雨正好借机钻进浴室,感觉自己像个小贼。在回来的路上,夏雨思绪混乱。刚才和倩文的交谈更让他心情沉重,他真的开始头痛了。一跳一跳的痛。在脱衣服时似乎又闻到了小珂身上的香气。直到洗过澡后那香气就消失了,变成了沐浴液的清香。但头仍然在痛,出来时倩文已经打完电话,正坐在沙发里看一摞厚厚的不知什么材料,夏雨坐进客厅的另一张沙发里,用手揉着太阳穴。你没事吧?倩文问。夏雨吓一跳。没什么,头痛。他这才意识到怎么又坐回来了。可能有些感冒,歇歇就好。夏雨不敢多说,连忙起身,说自己要先去睡了,就走向卧室。在途中忽然听见身后倩文冷冷的在问他:我现在真的一点精力也顾不上你那边了,你那现在怎么样?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夏雨一听简直要坐到地上,他一手扶强,一手揉脑袋,没有敢回身,说:没问题,就是每天都要很忙。我可以做得最好的。他知道倩文不喜欢听丧气的话,她喜欢正能量,喜欢听大话。倩文在身后说:忙忙吧。忙比不忙好。闲了就生事。夏雨更是脊柱发凉,屁股出汗,赶快溜进卧室。直到进到卧室才放下心。但这时手机又突然响起。夏雨又是一惊,额头开始冒汗,连忙掏出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才去看。是短信,小珂的。
夏雨把手机揣进兜里,手依然攥着,没有进卧室里的卫生间,而是悄悄又溜出来走进外面的厕所,进去后锁上门,坐在马桶上。浴室里刚才洗澡的湿气还没有散尽。夏雨打开短信:
“想你了。”
他的心头一缩。坐在马桶上回复:我也想你。你快睡吧。发后,又写了一条:我在家里,不方便,你早点休息。发出后,再次看小珂的短信:“想你了。”觉得像是一首诗。然后,就把它删掉了。删时有些不忍,但删完后,他仍然坐在那,调出第一天晚上小珂给他发的短信。只有第一天的短信夏雨一直保留着:
“我饿了,要去吃宵夜。你要带什么吗?”
“我走了。晚安。”
夏雨于是又回想起今夜经历的一切,重新感觉浪漫和甜蜜,头也不疼了。
起身时,夏雨要提裤子才意识到他并没有脱裤子啊。但还是冲了马桶。一按下按钮,水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