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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小峰去了纽约的MOMA,他想再看一次梵•高的《星夜》。《星夜》还在那里,但小峰看到它时却没有感动了。现在它又变成一幅油画。画幅很小,73.7X92.1厘米。最终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生活最终变成了生活。小峰知道,当他一走出MOMA时,纽约就是纽约了。他甚至不再喜欢梵•高。但是,楼下安迪的作品展却让他感觉非常的受到触动。展室里,安迪的电影与摄影并置在一起。在那幅著名的《银色灾难6号》摄影的两侧播放着《口交》和《吻》。电影都是黑白胶片拍摄,无声,慢速播放,没有字幕,也没有标题。画质犹如上个世纪初硝酸银盐洗出的照片,画面暗淡,不透气。《吻》是两个人接吻的54分钟面部特写。嘴唇在一起亲吻、吮吸,鼻尖相互摩擦、挤压,模糊昏暗的屏幕里像是有两只怪兽在相互吞噬对方的脑袋。凝视稍久,画面就变成了两团纯粹的光与阴影反复变形、融合、解离着。《口交》是两个男性同性恋,一个为另一个嘬生殖器的面部特写。41分钟。整个过程,那个满嘴含着生殖器的男子的面部表情非常复杂,很难描述。片子里光线昏暗。而中间的《银色灾难6号》是一张死刑室的黑白照片。屋子正中放着一把空电椅,椅子旁一团导线摊在地上,一端和电椅相连。画面非常粗糙,网格印刷,多联张,仿佛这个死刑室在不断重复。以前小峰对安迪的印象,就是梦露和毛泽东的四联张网格印刷作品,一个现代艺术家。但现在他突然发现,沃霍尔才是深刻的,他的痛苦是深层次的。因为,沃霍尔是非常清醒的。和沃霍尔相比,梵•高简直就是一个孩子,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梵•高的画是一个童话的世界。梵•高放弃了生活,而沃霍尔在冷酷的描绘着生活。小峰看着《银色灾难6号》想,这就是人生。人生就一次死刑执行。只有被判处死刑的人才会降生到这间屋子里。冗长而空洞。没有必要温情脉脉。安迪将生活中的某个细节用摄像机展开、放大,制成了一部部无聊的接近无限循环的电影。安迪说过,他最喜欢的一个主题就是nothing。他的那些名人肖像,鲜花,罐头,美元,赛车都像是影子,趋于空洞化,仿佛都正在消解在混乱的背景里。他的作品粗糙的画质中充满了各种噪音,随机出现的失误、瑕疵。所以,安迪的每一张复制品又都是不同的。
接下来发生的第二件事是,小峰离开MOMA走在街头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巴赫的大提琴组曲,G大调第一组曲,第一首,前奏曲,prelude。这是这套组曲里小峰听得最多的一首了。他曾一度收集这套组曲的不同版本,和巴赫的很多作品。一晃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过巴赫了。现在突然在纽约街头嘈杂的声音中又听到它,时隐时现,而这个声音是他在所有的版本中从没有听到过的。小峰加快脚步,在往来的人群中寻着那个声音往前走。琴声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道路一转,他看见一栋摩天大厦的脚下,一个女孩子正在路边拉琴,长得不好看,满脸淡褐色的雀斑,有点像杜普雷,但运弓显得笨拙,看着谱摆开架势,拉得吃力。虽然投入,但磕磕绊绊的,琴声滞涩。显然这不是一个有才华的学生。可她的声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小峰靠着墙坐在地上听。周围有无数的行人匆匆经过,偶尔有人看一眼拉琴的女孩子,没有人注意他。
重新走在街上,小峰再次想起沃霍尔的展览:漫长空洞的吻,嘬一只大鸡巴,不断重复的死刑室,还有整整8个小时无声播放的一座大楼。整整8个小时啊!就是一座一动不动牛逼哄哄的鸡巴大楼。然后,有一天那栋大楼轰然倒塌,就再也没有了。他突然意识到,安迪是一个对于生活彻底绝望的人。他因为不抱任何幻想而快乐的活着;而梵•高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傻子,后来他自杀了。
就这样,小峰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了,他看见对面有两个姑娘向他走来,她俩走到小峰面前,停下来向他微笑。小峰看着阳光中她们像天使一样的纯洁,那么年轻,穿着一样的白裙子。那天,小峰跟着这两个女孩子走进了一座教堂。一进去眼前一下黑了下来,里面显得很暗。女孩把小峰带到座位旁,轻声音让他坐下,小峰坐了下来,然后她们就转身走了。小峰回头看时,她俩正消失在大门拉开那一瞬间耀眼的白光里。小峰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听见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小峰的眼前又暗了下来。
小峰回转头,看见讲台上一个中年牧师正在布道。教堂里坐的人不多。他开始听。牧师在讲《圣经》里的一次争战:
那时,亚玛力人来在利非订,和以色列人争战。摩西让约书亚带领以色列人去迎战。他自己立在山顶,手举神杖。他何时举手,以色列人就得胜;何时垂手,亚玛力人就得胜。后来摩西累了,亚伦和户珥就搬来石头,让他坐在上面。他们站在摩西两侧,扶着摩西的手,把他的手稳住在空中。直到太阳落下的时候,约书亚杀死了亚玛力王和他的百姓。
牧师解释整个出埃及的40年里,人对神的信是如何反复动摇。最终,又如何在神的指引下,走出苦难,来到“流着奶与蜜”的幸福之地。牧师告诉大家,信仰的手一旦放下,你的人生就完了。然后,他督促还没有信的人们赶快信主。他接着给大家讲起《马太福音8:18》——跟从耶稣的准备:
耶稣见许多人围着他,就吩咐渡到那边去。有一个文士来对他说:“夫子,你无论往哪里去,我要跟从你。”耶稣说:“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又有一个门徒对耶稣说:“主啊,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亲。”耶稣说:“任凭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你跟从我吧!”
牧师重复最后一句,再一次呼唤那些还没有下决心的人们,不要再犹豫了,赶快信吧!只有信了,才能获得真正的生命。他说:现在你们那些没有信的人是死人,你们需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名声、地位,不是成功,而是生命。小峰已经完全恍惚了,他看见自己正坐在一团白光里,听见有声音在说:
“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必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
“流泪撒种,欢呼收割。那带种流泪出去的,必要欢欢乐乐地带禾捆回来。”
小峰听到这诗篇时,泪就流了出来。哗哗的,无法控制。他也不想控制。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是又委屈又幸福的。
……
布道结束。牧师说:你如果还没有信,如果你今天听了我的布道而决心信主,那么请你站起来。当牧师说第三遍时,小峰仍然没有能站起来,只是低着头高高举起了手。泪水仍然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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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无聊的、平面的、琐屑的东西。我喜欢可以被不断重复的事物。
- 观看别人的生活将成为我们的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
- 我承认自己有段时间穿过皮衣和皮裤,但我就是永远觉得不干净,何况穿着动物的毛皮本来就是件堕落缺德的事,除非是为了保暖。
- 我其实不特别喜爱“美人”。我真正喜欢的是“能说的人”。 能说的人实际上是在“做”一件事。美人是在“当”一种人。
- 未来所有的艺术都是关于卖出去的艺术。
- 当“我”看着镜子,我只知道我看到的自己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 我所见过的每一个专业表演者总是在他们的每一场演出中的同一时刻做同一件事。他们知道何时观众会大笑,以及表演何时开始引人入胜。我喜欢每次都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业余表演者与拙劣的表演者——你永远无法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 你想把人画像这很容易。但假如我更富有想象力的话,那么它看上去就不会很像了。
- 当代艺术家就是那些会撒尿的人。
- 有的时候,性就是对于你以前经历过的性的怀旧,性是对性的怀旧;而最好的爱情故事就是两只在同一笼子里的相思鸟。
- 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是一部机器,每一个人都应该和其他人一模一样。
- 活着多不容易啊!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 我只是努力工作。所有的事情都是幻象。
- 我从来都是言不由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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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世前,1987年1月,安迪接受了他一生中最特别的一次采访。也是最后一次。采访前,英国《金融时报》表示,采访内容将不在安迪生前发表。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生前刻意伪装出的形象。安迪对此非常兴奋。然而,就在这次采访后不到一个月,1987年2月27日,安迪竟然在一次非常常规的胆囊手术后,因为医疗事故突发心律不齐去世,时年5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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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采访中,安迪谈到了他的“复制”:
“如果你只是短暂地复制并传递,它仍然只是短暂。所以,我采取的是循环不已、连续不断的方式,要让人联想到一种持续的观察仪式,一种不断呈现、变化和更新的圣典式幻想—不是一个金宝汤罐头,而是所有的罐头。不是一个猫王、一个梦露或杰奎琳·肯尼迪,而是所有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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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天的晚上, 夜深人静,夏雨在网上读到一篇介绍《兰亭集序》的文章,看后觉得《兰亭集序》的字迹飘逸俊秀,挺拔遒健,真是“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观看又胜过了《祭侄文稿》。他不禁对着电脑轻声读了起来: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发现王的文笔竟然也如此之好。今夜一篇《兰亭集序》读得夏雨感慨不已。书法的精妙就在于图像与文字全然一体。此文应是即席之作,它是在当时的此情此景中,灵光闪现,随即被捕捉,成就千古绝唱,之后便再也无法复制。但,
永和十一年,王羲之53岁。因与上司不和,辞官归隐。此后几年间,“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泛沧海”,寻仙访道,求长生之术。常自叹:我卒当以乐死”。
“卒当以乐死”,让夏雨看得心头一惊。他想,王笃信老庄,超脱物外。既然“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为何又要寻找长生不老之术?寻找长生不老之术,为何却又要说“我卒当以乐死”?那么,其实王并不超脱,没有摆脱生死,而是内心悲哀绝望的?魏晋南北朝真是一个难以理解的时代啊。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夜晚,夏雨看到一篇文章。
文章说:王羲之的真迹早已经绝迹,现存于世的全部是后代的摹本。即便如此,临摹作品也十分珍贵。本来文章很正常,但最后却写了一大堆奇怪的事情。作者说他在一个叫叶廷琯的清人的一本并未刊行过的私人笔记中,竟然发现了一段关于王羲之真迹的记载。它出现在明朝。这是有据可查的关于王羲之真迹的最后一次记载。但这幅手书以前从未有人提过,之后也一直隐没无闻。这件事涉及到晚明两位非常著名的文人,董其昌和陈继儒。叶廷琯是清朝江苏吴县人。淡泊名利,一生以考订经史收藏字画为乐,家境富庶,从未做官。著有《吹网录》、《欧陂渔话》。夏雨查看作者,该文作者名叫叶弥。他从未听说过。上网一查,是个作家,而且也是江苏吴县人。吴县就是现在的苏州。那么,或许他是叶廷琯的后人。这个叶廷琯夏雨以前也不知道,甚至连这个“琯”字念什么他都不知道。但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叶廷琯记载的事情扑朔迷离,似真亦幻。而这件事又是关于两则他从未读过的,董其昌和陈继儒的笔记:
陈在晚年的一则笔记中说,他十年前在董其昌家中喝酒,席间言谈甚欢。后来,说到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董其昌收藏有一幅神龙本的《兰亭集序》法帖,这是他最心爱的藏品。但那天董却说,王羲之根本没有写过《兰亭集序》,《兰亭集序》实为后人伪作。陈听后一笑置之。与董继续喝酒。陈与董同为明代书坛领袖,董其昌在后世名气远大于陈继儒,但在晚明,陈更受当时士人推崇,其书画境界并不在董之下。当时,董其昌已经喝醉,见状就对陈说:他收藏有一幅真正的世间仅存的王氏真迹——《临沧海记》。陈听见就哈哈大笑,竟然不能自止了。陈博学广志,生性高傲,29岁焚儒衣冠,隐居小昆山之南,终生不仕,在家遍读诗书,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兰亭集序》是伪作,更不知道王羲之还写过什么《临沧海记》。他于是劝董不要再喝了。没想到董其昌却大怒,拉起陈的手踉踉跄跄走出房间,来到内室,真地取出了一幅短札,小心展开,给陈看。陈见状大惊失色,但看后颇不以为然。在笔记中陈说,《临沧海记》全文仅49字,落款升平五年。字与王的《兰亭集序》不同,王氏的字一贴一体,这倒不足为怪,关键是这篇字的神气失之飘逸,用笔又稍嫌滞涩,其境界与冯承素的《兰亭》摹本尚有明显差距,怎么会是一代书圣王羲之的真迹。而至今十年过去,董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对陈也没有再提。只是陈在此后却总是忘不了这个奇怪的夜晚,和那篇神秘但同样奇怪的什么《临沧海记》。
叶说,看到陈的笔记,他想起了大约在十年之前,他曾在董其昌的笔记中也读到过这个故事。当时由于觉得太过匪夷所闻,所以至今记忆犹新。于是,他又转述了董其昌的笔记。
董其昌也是在晚年的一则笔记中记述了这个故事:多年以前,他在陈继儒家中与陈饮酒。两人都是书法大家,同倡“南北宗”论,而且,还都嗜收藏。董更是倾其家资遍收二王,谢安,恒温,赵估,米芾的名家书作,并于万历三十一年刊刻了《戏鸿堂法帖》行世。而他最心爱的收藏就是一本神龙本的《兰亭集序》。在他的《画禅室随笔》曾评价说:“右军《兰亭叙》,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但是那一天,陈居然对他说,他收到了一幅世间仅存的王氏真迹——《临沧海记》,而且这很可能是王氏的绝笔。那时,陈已大醉, 董其昌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但听过之后,还是感觉像遭雷轰一样。没想到,陈见董不信,就大怒,拉起董的手气冲冲地走出屋子,向他的内室走去。董一边扶着步履蹒跚的陈,一边跟随他,心中既恐惧又气恼。他想:世间一定已经没有王羲之的真迹了。再也不会有人能看见王氏的真迹了。哪怕一个墨点都不会有了。在内室里,陈取出一幅短扎,展开来让董看。董小心上前,屏住呼吸,周身颤抖不止,俯身观看,越看却越害怕,几乎站立不住。董在笔记中记录道:《临沧海记》,全文仅寥寥49字,落款升平五年。王羲之正是在这一年的年初辞世。他看到这幅字就知道,它一定是王氏亲手蘸墨挥毫书就的真迹。用笔铦锐方硬,沉稳厚重,笔画又极为苍老枯涩,可是每一笔都内含着一些诉说不尽的意味,这正是一个一生汲汲于书道的书法大师在临终前的绝笔。董其昌在笔记中说:看到《临沧海记》后,他才意识到,《兰亭集序》是后人伪造。王羲之根本没有写过《兰亭集序》。东晋王氏家族的书法都以厚重为宗,铦锐方硬正是王家书法的特点。而《兰亭集序》的字起笔常带尖细弯头,一些笔画映带牵丝不够自然,有时字迹滑软,有时又稍嫌生硬。他说在看过《临沧海记》后,他变得疏懒,时时不想动笔,有时就让他的学生门人代笔。那天,当他正在贪婪地盯着《临沧海记》好像要把它吃进眼睛里时,陈的酒竟然全醒了。他不顾礼貌推开董其昌,收起了那幅短札。于是,当晚酒宴不欢而散。而之后,董与陈虽仍旧貌似交好,但谁都没有重提过此事。只是董却再也无法忘记那个夜晚,而且每每想起总是觉得奇怪,然后久久地在夜色里黯然神伤。
夏雨看到这里,感觉吃惊。可那个叫叶弥的作者好像并不关心这个故事本身,也没有说他是否在董、陈两人的笔记中找到了这些论述,谁前谁后,谁真谁假。而是大谈起书画鉴定和艺术的标准。期间又讲到艺术家的代笔代工,说出另一个董其昌的轶事,说董氏作品数量极多,真假混杂,世上假冒之作泛滥成灾充斥坊间。当他还在世时就有一批学生门人专门替他写字画画。有一次,学生沈士充拿来几副董的字,请他品评。董看过之后,指着一副结构绵密的字幅说:这幅是他平生得意之作。现在他已经写不出这样好的字了,因为已经没有这样的腕力了。沈听后大笑说:老师怎么都忘了,这是我当年替您写的呀。但董很机变,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指指落款之下自己的那颗朱红大印。沈立刻不再笑了。讨论之后,叶弥终于谈到《兰亭集序》的真伪,说建国后,郭沫若与高二适曾就《兰亭集序》的真伪有过一段著名的争论,郭考证认为《兰亭集序》从文字到书法都是后人伪造,也就是说,王羲之根本没有写过《兰亭集序》这篇文章和这篇书法,而就书法来说,《兰亭集序》也很平庸。最后争论惊动了毛泽东。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无定论。夏雨这就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兰亭集序》,多大的名气啊,天下第一行书,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书。以前看过多少评论文章,可自己怎么会从来不知道还有一段真伪之争,难道,它真会是假的?真的是王羲之从来就没有写过《兰亭集序》?这不会是叶弥在编故事吧?写小说?于是,他又百度“兰亭集序”,结果搜索出的文章太多了,翻了几页没有找到有说它是假的,可当再百度“兰亭集序”和“真伪”时就看到了不少文章讨论此事。看来这不是叶弥在编故事。夏雨读过两篇后,再看《兰亭集序》又觉得仿佛真的也没有那么好了。而看《祭侄文稿》就觉得《祭侄文稿》远胜于《兰亭集序》。于是,他坐在转椅里也发出了陈董的感慨: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而那篇《临沧海记》又是怎么回事儿?它是真的吗?是王羲之的真迹吗?它是否还存在?它又是什么样子?而陈与董的故事,又是谁真谁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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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夏雨看到来接他的弟弟时终于哭了出来。夏雷安慰他,但自己却也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