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福音”的女人》连载二:少女有梦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水中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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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玉秀是在兰福顺失去爱子的第三天过来的。

  她是魏德贤的妹妹,比兰福顺小两岁。因年龄相仿,两人还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他们的青春期,农村人的思想还非常保守,婚姻大事还是要走三媒六证的程序。为了名声,为了体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跳过媒人这一大关。私定终身,在当时被认作是非常伤风败俗的事,也最容易被人嚼舌头根子,自然也最令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而兰福顺和魏玉秀恰恰犯了这一大忌,不经媒人牵线搭桥,自己就不声不响的搞上了。两个打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近邻,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竟有了见面就火辣辣发烧的感觉,纯粹的互粉发烧友。发烧尽管发烧,但谁也不敢开口表白。任凭心里的话憋得满满的往上撞,却总象怕被什么人偷走似的把它藏匿在心底最隐秘的某个角落。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长时间,少说也有半年。后来,还是魏玉秀打破僵局,主动向兰福顺发起了进攻。为选择一种最保险、最稳妥的方式,这个姑娘颇为动了一番脑筋。她不会象爷爷那样为获利而贸然下水,更不会因失利而轻易自行了断。那时候手机还没有问世,自然也就没有手机短信、微信、QQ什么的,人与人之间最文明的传递信息和感情的方式就是书信。魏玉秀给兰福顺写了好几封求爱信,却又一封接一封的全撕了。这倒不是说她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却恰恰反映出她做事稳妥,思维缜密。就凭这一点,她在后来才成了一名合格的“三赎”弟子。就如同后来考虑怎样拉人入伙一样,在发出求爱信的方式上,她考虑过N种方案。

  魏玉秀的第一种方案是将书信塞进兰福顺家的门缝里。因为两家是最近的邻居,这事做起来非常方便,而不保险之处是不能保证兰福顺准能收到。如果最先看到这封信的不是兰福顺本人,而是他家的其他哪个人,那这事成与不成就很难预料。再往坏里想一步,如果他们不但不同意这门亲事,反而去大街上满世界嚷嚷“魏玉秀勾引兰福顺”什么的,那她魏玉秀往后还怎么做人?不行,还得再想个办法。

  她的第二种方案是在兰福顺经过时把信丢在胡同里。兰福顺出来或是进去,她都能想办法跟踪追击。但是,如果他看见兰福顺来了而把信往胡同里一丢,而兰福顺又视而不见的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了,难道自己还能把他喊回来,告诉他“这信是写给你的”?还有,如果兰福顺不但不拾,反倒提醒她说“玉秀,你的信掉地上了”,那她可怎么收拾啊?

  又往下想了几个方案,都是越想越觉得不保险。在后来“传福音”的日子里,魏玉秀经常回忆起这最初的情感输出方式,恨当初怎么就没有一艘只能承载她与兰福顺俩人的诺亚方舟,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引诱人 “上慈惠”那样厚着脸皮把心里话倒给兰福顺,然后,两人便双双离家出走,玩个失联秀。魏玉秀大概忘了,那时的人们管这种事叫“私奔”。就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际,魏玉秀眼前一亮,发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景。魏玉秀的发现非常搞笑,她竟想到了村子西头的一个老哑巴。那个老哑巴不但不识字,还是个光棍。就是把信让他看了,他也不知写了什么,更不会说出去。好,就是他了!最后,她用两个烧饼搞定了老哑巴,让他充当了爱的信使和红娘。

  有趣的是,兰福顺接到她的求爱信之后,虽然心里也痒痒的,却没有象火山爆发似的把爱宣泄出来:就像电视里说的,疯子似的跑到魏家,紧紧抱起心爱的人儿,狂吻一阵,大喊一声“亲爱的,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哦”。在当时,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兰福顺一点创意都没有,竟全盘引进了魏玉秀的表白方式。那是复制过的魏玉秀工作法,绝对不会被人视作山寨版。兰福顺把浓浓的爱压缩后粘贴到薄薄的白纸上,通过老哑巴继续着近在咫尺的鸿雁传情。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在什么地方见了面,他们照旧是先脸红一阵,没人的时候就打声招呼;若有第三者在场,则连这点见面礼也给免了。

  尽管是单线联系,但他们的事最终还是露了马脚。兰福顺的信被魏家人发现了。到了这一步,魏玉秀干脆走起了坦白从宽之路,为争取获得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一干二净。魏家自觉丢人,先是把魏玉秀吊在房梁上打了一顿,再往后,就依照当时处理此类事件的惯例,在尽量远的地方给她找了个婆家。捋着这样一条“红线”,魏玉秀被嫁到三十里开外的一个邻县小村。婚后,也极少回娘家来。

  魏玉秀这次回娘家,就是冲兰福顺来的。不过,绝不是为了他们纸上谈兵的爱情。而她的到来,又确确实实把兰福顺一家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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