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mas Eve，也是她放假的第一天，她提着两个大礼品袋，在大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泪失控般地刷刷落着，也顾不得迎面走来的人是否注意到她。终于从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找到了苏的家，她按响了门铃。听到里面激动的跑步声和开门声，她下意识地擦了下眼泪，可泪水又狂奔了出来，看着苏的表情在一秒之内由欣喜变成惊愕，愣在那里，苏的老公和一对可爱的小家伙也愣愣地站成一排，看着她，不知说什么。
她哽咽得厉害，发现自己竟然那么费劲才把声音嘶哑地挤出来，“实在抱歉，和瑞吵架了… … 但约好了的时间，又实在不想辜负两个小家伙，想圣诞夜前把礼物送过来… …”
“快进来，进来！”苏这才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神态，把她拉进屋里，示意老公“快端杯热茶过来!”
“你们俩怎么了？瑞在哪? 要不要把他叫进来？”苏焦急地问着。
“我们俩早晨出门还好好的，来给两个小朋友送礼物，离你们家十分钟的时候，瑞突然说他想买杯咖啡，我说马上都到苏家了，你买了咖啡什么时候喝？”刚才的情节使她浑身颤抖了起来，“没想到他突然就气得吼个不停，说为什么喝个咖啡都不让，然后又开始砸车上的东西。我吓坏了，赶快说那你买咖啡吧，可他再也不想买咖啡，只是气得又吼又砸。我真得吓坏了，他踩起刹车来都一愣一愣的，真怕他出事，我不停地安慰他，劝他赶快找个小道停下来。他终于停下来了，人象受了重创，我说我们换一换位置，我来开车到苏家好不好，你不用进去，在车里冷静一下，我把礼物给小朋友就出来。可他象听不到我说什么。”看着眼前的茶水冒着缕缕的热气，她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瑞好象有anger problem。可每次让他去看医生，他又觉得自己没事。”
苏总是那么稳稳的，静静的，难以想象她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只是一杯咖啡的事吧，他会不会是工作上有什么压力又不想跟你说？”
她喝了一口茶又放下，“不应该吧，他圣诞节前找到了新工作，心情一直很好。”她有点后悔今天自己这么失态，让别人笑话了，虽然只是苏。”他好象是前两年母亲突然去世，自己又同时失去了工作，再赶上侄女过来上学，住家里，几件事情加起来，也许有一些压力，产生了几次反常的情况。平时在家生气了，他把自己关在小屋冷静一阵也就好了，今天也许是timing的问题，正赶上来你们家… …”
“你们男人啊，真是不能理解，你帮忙解释一下，瑞到底为什么这样？” 苏笑着看着老公。苏的老公坐在上楼的台阶上，傻傻地笑着，“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冷静冷静应该就好了。”
抬头看了看表，她说自己该走了。
”我送你吧。”苏肯定地说。
”不用了。我给瑞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你干嘛？”瑞的声音。
“我见过苏了。咱们回家吧？你在哪？”
“还在这，没动。”
“那我走过去。”二十年的生活，他知道瑞一定还在那里等她。
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里，她觉得自己今天好傻，象一个二十岁刚谈恋爱和男友吵架后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定让苏和她老公见笑了。可二十岁的自己也许并不会这么做。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尴尬样子，也许干脆就打个电话，编个借口不去见苏了。
瑞的怒气还是没有全消，但她知道他至少恢复到可以开车了。车静静地行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想说。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这个鬼天气！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的瑞应该又可以回到她的身边。
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哭过了，笑过了，不知道前面的日子还会有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