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它翻出来那就再看一次吧[原创]

偷渡香港在那个年代,特别是年青人,闲來无事,经常谈论偷渡问题,到处都在议论偷渡,人人都想去香港,去香港做什么,相信沒有几个人深思,都是出于跟风性质,随波逐流,人去我也去,香港是什么样,去香港做什么,能有几人知道?

有人问我偷渡去香港有何动机和目的,我可以说,偷渡全无机动机,也无目的,人去我也去,我相信当年偷渡的人,没有人会去想什么动机和目的,都是出于跟风性质,随波逐流。经历了如下三次偷渡香港

第一次,一九六二年走陆路,偷渡大逃亡时期,人流铺天盖地,但到我们去的时候,高峰期己过,人数明显减少,东一批,西一批,沿着公路两边走,我和父亲連同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是附近村庄塘尾人,這次偷渡主要靠塘尾人,因为他有个弟弟当时在香港当警察,希望利用他的关系领出去,当时有传闻,有人在香港政府工作,很容易被带进香港,所以和他一起走。

沿途都有遇到偷渡人流,但不是很多,经梧桐山、莲塘、莲麻坑,万屋边村,过沙头角公路,公路距离铁丝网,中间有条小沟,这片空地野草很高,暗中装有三栏铁线,每栏相格二、三公尺宽,小沟边上就是铁丝网,爬过铁丝网,就是港境。

我们走了大约一天一夜,才过边界,到了港境后,四个人主动坐在路边,让人來捉,心想有人來认领不怕,初时被送进集中营,还真管用,我们四个人和其他人分开,没多久把塘尾人帶走,后来只领他一人,剩下我和父亲及另一人,一起被送进集中营。

集中营内被捕者很多,在集中营吃了一顿飯,由于被捕人數大多,第二天一早,分批坐車解押送回深圳,我们被送回深圳后,我和父亲及另外一人下午返回家乡,回到村里,正遇一大批人准备出走,其中大队干部、小队干部都有,看见我们回來,即时取消行程,第一次父子偷渡失败告终。

第二次,水路坐船走,也是父子一起走,由于我父亲和漁民有交情,有六个人托我父亲找船,他们出钱雇船走,条件我父子两人免费搭顺风船,一共八人,计划好由海边坐小舢舨转大船走。

由于保密工作没做好,又想多带一人之故,这人是个女的,年龄六十多岁,成分是个富农,儿子一家全在香港,带点亲戚关系,当时年龄比较大,做不了重力劳动,队里给她分配照顾另一老人,那老人也是个女的,成分是大地主,当时年龄八、九十岁,只一人在老家,其它人也是全在香港,女富农也是出于好心,把去香港之事告诉她,叫她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那个女地主怕将来無人照顾,叫她把她一齐带去,女富农知道不可能,年龄大老,行动不便,女地主知道不带她去,整个村子大叫大嚷,有人要去香港,不照顾她了,这样一叫喊,全村都知道,影响到一大批人跟着來,把消息外露,民兵立即追逐。

由于跟來的人有七、八个,同时那一批人(付钱的) 还没到来,父亲要等他们,所以决定分两批走,我带跟随者避开民兵先行,父亲带领付钱的随后。父亲那批由于被民兵开枪追捕,没敢走正路,只好沿着海壩走,延误了时间,经过一番波折,我带那批先到达指定地点,主要付钱的人还没到來,船家騙我们说把我们先送到大船,回去载另一批人,然后一起走,最后把我们丢到一小岛,在小岛上风高月黑,又冷又湿,眼争争望着那条小舢舨,带着父亲那批人往大船开,我们沿小岛边一直追,边追边喊一路追,小舢舨离我们很近,告诉我们,船太小坐不下,说回來再载我们一起走,我们在小岛等了好久,小舢舨没有回来,船主直接把我父亲那批送上大船,开船走了,完全不理我们这一批,原來当晚一共有三批船偷渡,公安派船追捕,最后我们这批全部落网,送进澳头派出所

這次出走我们父子带了点钱,以前自己做生意留下來的。我父親带了四个金戒指,我带了四十元港币,港币也是做生意留下的,我在小島已把钱藏在鞋子里面,进派出所之后,搜身捡查,脱掉鞋袜,捡查人员把鞋往地下敲了几下,由于钱和鞋粘贴在一起,两个鞋子敲打过后,没有东西出來,谁知捡查员再敲一次,最后还是给弄出來,港币被派出所没收了,后來上面还下來调查了三次。

另外还有一人,带了大量人民币和港币,那人在澳头当医生的,有些钱,也是分两人带,做医生的当时带了七百元人民币,给没收了,港币三百元由他的儿媳妇带,由于当时捡查,没有女捡查員,要去找人來,他的儿媳妇说要去小便,当时派出所没厕所,叫他到外面去,三百元港币就这样给她弄了出去。

偷度当时在我们这一带,基本不算犯罪,最后释放回家。(父亲到香港后,听他后来说,当天晚上,他那一批在大埔元洲仔上岸,七个人连夜步行,一直沿着铁路走到九龍,后来自己买些咸魚干货,挑着到新界围村叫卖),第二次偷渡成敗参半,父亲成功,我再次宣告失败。

第三次,也是最艰难的一次,时间进入一九六四年六月,有一位村中兄弟年龄略小,因为偷渡正在劳动改造,因事回家,因为他走过一次,对路比较熟悉,一心想靠他带路,所以约定好,如果下次回來立刻叫他一齐走,初時准备有六、七人一起走,因此我们有充足时间做准备,每人预备好各带干粮三斤,(炒米、饼干),各种物品备齐,(衣服鞋袜),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下次回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回家了,由于有另一人不在本村,离得很远,要去通知他,因为要等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來,所以当天还没行动。

第二天照常工作,上午还在做工,中午回家食午餐,知道另一人己到來,决定下午三点多走,由于时间匆忙,其它人得不到准备,有人联络不上,,有人临时退出,最后才一共三人。

当时消息已走漏,下午队长催促开工,他知道我们在屋里,催促了多次,我们不張声,队长要赶紧去开工,再也没理我们,我们三个当时正在食飯,一食完就起程,干粮、用品预先由我母亲運出去,然后开始征途。

途中多有磨难,行了没多远,大约五、六点钟,走到一个名叫荷樹下村子,当地村民刚好收工,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偷渡的,问都不问,多人围捕我们,三人全部落网,把我们押进当地大隊部。

当地大隊派民兵轮流看守,怕我们逃跑,准备食完晚飯,連夜押送去淡水镇。
(当地我有一亲戚,小姨媽,得知消息,准备報信给家里人,还给了一点东西食),在民兵食晚飯其间,我们商量如何应对,最后决定准备反抗,要反抗就要预先做准备,先把衣服脱掉,穿有衣服容易被抓,同伴有经验。(农村蚊虫多,衣服又脱掉,那种滋味真难受)。

两个民兵食完晚饭洗完澡,干干净净把我们往淡水送,也预先做好准备,先把我们三个人,用两条长绳連结一起(捆草用的),作五花大绑,手在后面,(电影里枪毙那种绑法),由两个民兵带枪连夜往淡水押送,衣物干粮由一个民兵拿着,另一个民兵拿着长绳的一头,另一头捆绑着我们,(像赶牛一样),押送着我们往淡水去。

由于决定好反抗,行不多久,年龄小的同伴向民兵提要求,要自己单独捆绑,不同我两連在一起,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走,因为路程要走一个多小时,民兵还要赶回明天工作,往返三个多小时,两个民兵本來就不大愿意押送,想到我们都是小孩,(三个人都长得很小),他们二个人又有枪,二个民兵看三个小孩,应该無问题,就顺了他,这样就形成他自已一条绳捆绑,我同另一人一条绳捆绑,还是一个民兵拿着衣物干粮,另一个民兵牵着他的绳,我同另一人在前因为没人牵,越走越快,离他们三人越來越远,五人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他又不走,再次提出不能捆绑,民兵也不想大多麻烦,最好快去快回,民兵有自己主意,干粮衣物拿了,你们想跑都不成,同时考虑到离我二越來越远不好看管,所以最后还是把他松绑。

因为他没捆绑,活动自由,反抗就开始了,他掉回头去抡夺民兵拿的干粮,和两个民兵争夺,我们两个人捆绑一条绳越走越快,我边走边解绳结,绳结刚好在手边,结又大很容易给我解脱,解脱后我也跑回去抡夺干粮。另一人年龄稍大,可能怕事胆子小,没解绳结,带绳一路快步向前走,这种情况两个民兵跟本控制不了局面,还要拿着衣物干粮,经过一翻搏斗,他用牙咬民兵手,终于夺回一份三斤干粮,大声叫我走,我说还没夺回干粮,他说不要纠缠快走,两人一起拼命向路边水田跑。

民兵可能怕脏,又拿着干粮衣物,没有向水田追來,因稻田太脏不好追赶,隨便开了几枪,逃跑途中的确听了几声枪响,向那里开枪,就不知道了,二个人不要命的向前跑,最后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我二终于成功逃脱。

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其它动静,才商量是继续走,还是回家,当时我提议继续走,回去一样劳动改造,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去。最大问题就是干粮,不够干粮怎么办,维有希望途中有红薯或其它可食之物,后來才发现,季节性不对,六、七月份,什么可食之物都没有。

另一同伴由于年龄稍大,不敢反抗,一路向前走,也不解绳,如果他想跑,一定能跑掉,当时两对两纠缠,没有管他,最后被捕回,听说判了半年劳动改造。

逃脱之后,我两人白天隐藏,晚上继续前行,途经龙岗,龙岗比较大,路两边都是村庄,房屋也多,沿路走到一片空地,当时大概是晚上六、七点,村民进在空地开会,我两只好找地方先隐藏起來,等他们散会回家后再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散会,陆陆续续有人回家。

余下几个人散会不走,在那里聊天,不回家,聊了很久,突然听见有人提出煲飯食(肖夜),如果这样等全部人食完(肖夜)再走,等到天亮都有可能,所以冒险轻步慢走,胆搏胆,希望他们认为我两是外村來的,虽然轻声慢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有一个人先走来看,我两看有人走过来,就放快脚步连走带跑,我们这一跑,几个人就追了上來,我们拼命往前跑,跑到一条沟渠小桥,正要过桥,听见前面有人说话,有说有笑,不知有多少人。

桥的两边都是收割完的稻田,稻田里有很多一把一把竖立起来稻草,有半个人高,每个大小和人差不多,我两想利用一人一个先躲起来,等他们过了桥再走,前面的人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多,好多人,有十多个,如果是二、三个人可以躲得过去,十多个人肯定躲不了,如何是好,我两不敢冒险过桥,沿着沟渠边一路快跑,我两一跑也被前面那批人发现,因为我们前段跑得快,等后面的人追到桥边时,我们己沿渠跑得很远了。

由于我们没过桥,那条沟渠又拦住我们去路,前面那十几人立即过桥加入追赶,真是前無去路,后有追兵,我两拼命沿着渠边跑,跑了很久,离桥很远了,他们人多,有些跑得特别快,看來就要被追上,为了尽快避开他们,维一办法就是跳过沟渠,沟渠对面又没有人,当时完全没有时间考虑沟渠有多宽,跳不跳得过去,逃离他们要紧,所以对着沟渠飞身跳去,希望能跳过去,由于沟渠大宽,跳不过去,两人齐掉进水中,谁知我们跳,他们有人也跟着跳,已然有人能跳过去,两面包抄,我们也没敢上岸,一直沿着水中走,可能他们又是怕脏,不敢下水追,最终又给我两逃脱,这一次再次成功脱险。

经过这两次事故之后,行动更加小心,日藏夜行,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叫怕,勇气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拼命继续往前走。唯一怕的就是看见房屋,不敢走正路,怕撞上人,由于要避开农村,绕道而走,走了很多弯路不说,又遇上水库阻拦去路,只好沿着库边走,库边两个方向,東边大山,西边都是村庄,为了安全,只好走東面,由山上走安全,晚上没有月亮,看不见路,也没有路,两人基本谁都看不見谁,走着走着掉进墓穴都不知道,同伴到处大声寻找,从墓穴爬上來后二人继续前行,前面重重大山,这时己经迷失了方向,原本向南去的路线,已不知在那里,因为要靠他带路,每次问他都是同样回答,过了前面这个山就是,这时他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前面一山还有一山高,目标在那里,谁都不知道,维有行一步算一步,途中遇到打台风,又冷又餓,真是饥寒交迫。

雖然路途艰辛,縂算再也没遇上大麻烦,好象有神护送一样,逢山过山,逢水过水,走了多天,縂算望见三洲田大山了,我们在山上,天就快黑,山与山之间有一大片农田,农民们还在工作,不敢冒险下山,等他们收工后再下山,农民们是山后过来工作的,要等他们过了山看不见,我两才敢下山,主要还是怕对面人看见,等农民们到了山背,天已暗下來,我两下了山走过片田,再上三洲田山,行至山顶,听到野兽发出阴沉恐怖叫声,动静也很大,把我两吓得連走带爬,爬籐上树逃避,在籐上面等了很久,再也听不到恐怖声音,也没有动静,才敢找地方下來,我们也不知道怎样上去的,下面一条深坑,艰难由藤慢慢下到坑底,此时同伴给装野豬器具,严重弄伤脚部。

过了三洲田山就是盐田,盐田就在梧桐山東边,本来不经盐田的,由于迷失了方向,从龙岗走到盐田東边來,走了多少冤枉路,所以要从盐田梧桐山嘴上山顶,计划由燕仔岩下去。

说也奇怪,经历多次遇险后,有些村庒必须经过,所过之处,鸡無啼狗無叫,过盐田照样無声無息,过盐田有一片竹蔗田,由于几天只靠那三斤干粮,看見蔗田,竹蔗还没长成,当时不管那么多,弄了几枝准备过梧桐山食,还同一条狗在抡蔗呢,好奇怪狗也没吠,过了盐田就是梧桐山了,原來准备沿山脚向山顶上山,避开沙头角军营,走到半山听见有人说话,不敢继续往前走,我们以为是巡山的,想等他们下山后,再往山上走,先找地方隐藏起来,同時食竹蔗,由于竹蔗甜,弄到全身都是蚂蚁,搞到非常狼狈,等了很久,只听见说话,不見人下来,原来那里是个岗哨,迫着我们半途下山,山下对正沙头角军营和碼头。

到了沙頭角,由于天就快亮,又是边防軍营,不敢冒险过界,决定过一片沙滩,走海边目标比较小,走到半途遇到两个军人巡逻,拿着电筒一边谈话一路走来,那时非常危险,进退不能,如是强进会留下脚印,容易暴露,退也不能,此时己过了大半个沙滩,离海边很近,沙滩光秃秃,如果一退,极容易被发现,只有装死睡在沙滩上,那时真希望能有神保护,才能躲避过去。

说也奇怪,两个军人顾着谈话,电筒也一直向前照,我们就睡在他们旁边,都没被发现,百思不得其解,又躲过一劫,这一次和前几次相比,属于最危险的一次,到了海边,对着铁丝网方向,沿海边半游半走,这时同伴提议游水过对面,港属平洲小岛,我反对,第一、他脚部严重受伤,第二,看不大清离岛有多远,第三,天将快亮,没等游到小岛天就亮了,能躲避过边防监视?另还有,常言道欺山莫欺水,最后还是决定过铁丝网,铁丝网就一在眼前。

由于天就快亮,不敢再冒险,先找有树的地方隐藏起來,晚上再过界,谁知天刚一亮,原來藏身之处是个操场边,隐藏之处太差就几棵小树,这时已经來不及找其它地方,只好睡在那里,足足睡了一整天,无食无喝,一直等到天黑,不敢坐起來,坐着容易被发现,希望太阳早点下山,没多久两批軍人到橾场晨操,就在身边,一条牛走來吃草,还有一条蛇经过,大白天非常容易发现,两批軍人十几个,为什么发现不了,也是无法解释。

终于等到天黑,不远处有间屋子,是军人飯堂,环顾四周没有人,本來想去偷食,经过商量后,考虑到己经到了边防,铁丝网就在眼前,还是决定再坚持一晚,危险性太大,最后没有去偷,由于边防电灯大亮,站着走肯定不成,只好爬着过一片稻田,也不敢走着过公路,一直爬着过公路,爬到铁丝网边,这时心才安定了下來,脱了鞋,爬过铁丝网,縂算安全过界,从开始到过境,縂共走了六天六夜,两人全靠三斤干粮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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